養父臨死前告訴她,如果一個人不清楚自己的起源,那就像沒有根的樹。
江覆水坐在下班回家的出租車上,用手機查著自己十二年前發布至今從未收到過消息的尋親貼。『留言板信息:0』
到家後,她未多停留,拾起茶幾上一張肺癌晚期病曆單動身前往醫院。從不抽煙,至於怎麼得的這病,醫生說是長期性熬夜加空氣汙染嚴重的工作環境的。
環在富康立交橋四周的高樓可以用巨無霸來形容。巨無霸下方的街道則是無數個橫躺著的“8”和兩個斜爬的“1”組成的。
外地人喜歡指著它們說:這是碩海標誌性路況,也是每個碩海人一生必經之路。兜兜轉轉,斜著上去,又斜著下來。
江覆水乘的公交,中排靠過道。她是想坐後排靠窗來著,畢竟那裏除了可以感受到幾絲動漫女主的酷炫外還能吹吹臨海城市獨有的鹹濕晚風。
可惜六點晚高峰,被一幫小學生霸占了。
期間有個鼻毛旺盛的老頭,鼻孔插了兩根黑大蔥似的在過道裝模作樣。一會腰酸一會背疼想找個冤大頭給他讓座。
江覆水高中時三年蟬聯五好學生,哪見得滿大車人沒半點尊老愛幼的覺悟。可就在她起身時,忽然瞅見對方鑰匙扣掛牌寫著:老年人相親大會男方體質賽,十公裏豬八戒背媳婦第二名。
“大爺你玩得真變態。”
碩海市十七醫院。
市級醫院,直轄的,政府家的,地盤大,條件好。什麼基礎設施什麼尖端設備,統統不在話下。
主要有個男醫生長挺帥。
偶爾去他那看他回家可以笑一天,去他那看病就不太讓人笑得出來了,腫瘤科主治醫師。溫慎行,布朗大學畢業回來的海歸,二十七歲年入百萬。
啥都好,個人作風不太好。帥的緣故,身邊總繞著些花花草草。曾有位自稱過來人的姐妹隱身發文說被他pua過,還多次勸告其他姐妹千萬別入了他的圈套。
江覆水看過這篇文章,純純小白兔偷蘿卜未遂失身,匿名狀告大灰狼。
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七部。
門診室外坐著許多人,大都為吸煙成癮的中年男。牆每隔半米就貼有禁止吸煙的圖片依然擋不住他們背身躲在簾子後吞雲吐霧。
“怎麼不吃晚飯。”溫慎行摘下眼鏡問道。
什麼沒吃飯?
“吃了,怎麼這樣問。”江覆水看著坐在自己斜對麵的男人,那身子骨,白大褂遮不住的板正。
“胡亂猜的,你之前提過自己下班時間,先回家再來這大概就是這個點了。”溫慎行從對方手中接過病曆單,“掐手指算過,應該來不及吃正餐。”
“下班路上吃的包子。”
江覆水根本不準備收回自己肆無忌憚的目光。將死之人,多看幾眼帥哥也未嚐不可。
“工作沒辭麼,一百二十天能做的事不多。”
辭工作。
這個月工資還沒發呢,辭屁。
“辭了幹嘛,就這樣,挺好。”
江覆水兒時曾被一對無法生育的夫婦領養過,他們對她很好就是窮了點。多年前的某天,這對夫婦在拉貨跑長途的高速上死了,沒留下什麼財產,房子也是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