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花城正值雨季。
嶺南潮濕粘膩的氣候令人困倦至極,時而熱時而又冷,這幾日一連下了一周的雨,氣候好似又冷了些。
立交橋上,一輛輛汽車閃著燈光壓過馬路,傳出一陣淅淅瀝瀝的,雨水碰撞的聲音。
夜色已近黑沉,行人撐著五顏六色的雨傘在大街上晃蕩而過,雨天的商場店鋪都空蕩蕩的,看起來不免覺得冷清。
一輛銀色的法拉利轎車內。
黑漆的真皮後座椅上,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正拿著手機懶洋洋地說著幾句話,
他的口氣紈絝至極,“嗯,這個事情我回頭會去說的。”
“放心,小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他的手裏玩著一隻銀色鋼筆,
嘴上似笑非笑的,看上去一臉痞氣的模樣,仿似在他內心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晚上不回來吃飯了,嗯,蔣少回來了。知道啦,會少喝點的。”他懶散笑著,笑容不達眼底,然後就啪嗒掛掉了電話。
前名司機回過頭來問了一句,“沈總,接下來去哪?”
他撥開車簾,抬起頭來望了望窗外,午夜的街市到處燈紅酒綠,流光溢彩,花城如同一個巨大的染缸,
每個深陷其中的人都會漸漸忘記自己本來的色彩,欲望、名利、紙醉金迷。
一些人暈頭轉向,忙碌而無為,一些人奢華迷醉,談笑間,決定他人命運。
沈曜四處張望著,仿似在尋找什麼人的蹤影,花城,這座他已呆了六年的城市,
今時今日,他早已與過往不同,
身邊多少人圍繞著他、攀附著他,鮮花、掌聲、獎杯簇擁著,這麼多年來,早已沒聽過一句他不好的字。
然而,總有那麼一瞬,隻是偶然的那麼的一瞬,他的眼底裏會溢出一絲暗淡的神色。
就像一個精致華貴的瓷器有了一個小小的縫隙,說大不小,卻總是在那裏,補不好也替換不了。
他深邃的眸子回過頭來,露出一雙黑曜石般的黑眸,長吸了一口煙吐出,然後才緩緩說道,“雙路街吧。”
轎車壓著馬路呼嘯而過,瞬間了無痕跡。
/
公交車呲地一聲停了下來,在黑夜中拉出刺耳的氣鳴聲。
“雙路街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從後門下車。”隻聽公交車內響起了一陣清脆的女聲。
饒珂聽了播報以後,便撐開傘匆匆忙忙地從公交車上走了下來。
她討厭下雨的天氣,尤其是梅雨時期,衣服曬不幹不說,拿在手裏的書好似都快滴出水來,
平白地令人更加抑鬱,說話都沒什麼力氣。甚至可以說,她不是那麼地喜歡這裏,
這裏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冷,什麼時候才能正確地穿衣服。
她是無辣不歡的錦城女子,頓頓離不了火鍋、花椒還有郫縣豆瓣,
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鬼使神差地在這個頓頓喝清湯,吃食用度皆講究原汁原味、低調內斂的花城生活了這麼多年。
彤彤也問過她,她還愣了一下,機緣巧合吧,人生的選擇有時候哪有什麼道理可言。
就像她本來想做個攝影師,但是這哪能是說做到就能做到的呢。
饒珂撐著傘一路疾行往前,
她今天其實是不用來值班的,這邊酒吧的工作是個兼職,一周來不了幾次的。
但她的老板讓她今天來幫一個駐唱替班,說是她感冒了,嗓子發不出聲實在來不了。
本來今天是她的休息時間,她還約了朋友一起出去看電影,結果也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了。
唉,她心裏哀嚎了一聲。誰讓這裏待遇不錯呢,又能幫家裏償還好些債務,雖說是累了些,但又有什麼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