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愣住片刻。
莫輕輕再低頭，繼續捯飭吃食。
“那位公子的衣著舉止，是頗有幾分江湖兒女的風姿，與話本裏寫的周意……也確實相似，但僅憑這個，你也不能說人家就是話本裏走出的吧？”
“當然不隻這個。”陸文嫣立即反駁。愈說愈興奮，還抬手給她細細比劃，“方才你與他交談，我無意瞥見他右手掌心這裏有道傷疤，位置與話本裏寫的竟一模一樣！”
“行走江湖的人，身上難免要帶點傷，許是巧合。”
“那劍鞘上的缺口呢？也是巧合？”
對上莫輕輕詫異地視線，陸文嫣有些難為情地解釋：“我瞧見傷疤，就想起周意，於是假裝出門看天色，從他桌前經過，特意多看幾眼他的劍，結果發現連缺口也一模一樣。”
“周意劍鞘上的缺口是與歹人打鬥時不甚毀壞的，本打算找個鋪子修繕，可每到一個城鎮就發生諸多事，才把這事給忘了。”
陸文嫣泛紅著臉將雙手撐在食桌上，炯炯有神地盯著她。
“再算上獅子頭和芋頭排骨燜飯，你還覺得是巧合嗎？”
莫輕輕再次低頭不吭聲，這回倒不是質疑，而是方才堅定的念頭有了絲動搖。
一樁是巧合，可這麼多樁湊在一起，還是不是巧合她也不確信了。何況，她一個穿越者，哪裏來的自信質疑人家是“從書裏走出”的？
“確實有些巧。”
莫輕輕若有所思地點頭，“不過這些到底隻是猜測，你若真想探個究竟，不如直接跟人家攀談，問出姓名，那不是更準確？”
“我正有此意！”
說罷，陸文嫣看向她的眼神越發熱切和期盼。
莫輕輕心裏一咯噔，暗叫聲“不好”，忙低頭專注自己的事。見她這般沉默，等了片刻，陸文嫣也耐不住，隻好主動開口。
“掌櫃的，你可否去幫我打探一下？主動跟男子搭話，我不敢。”
“我不會。”
“我此前從未幹過這事。”
莫輕輕嘴角一抖，“你說得好像我就幹過似的。”
沒點本事在身，她能母胎單身二十二年？
想當年，她的男神除二次元紙片人外，就是那些廚藝精湛的老師傅。為一道菜，她能花半個月生活費每天去吃同一樣，還厚臉皮向人請教。可她還從未為了什麼，主動去與男子搭訕……
“你若肯幫我，周家乳酪房的購買份額，我將陸府的一半分與你，如何？”
“成交！”
與方才的果斷回絕全然不同，莫輕輕幾乎想也不想就跟著話音應下，這般迅速，陸文嫣愣了半晌也沒反應過來。
莫輕輕倒是無比暢快，誰叫牛乳一直是她心心念的呢？
至南宋，食用牛乳已不限皇族貴胄，尋常百姓家中也常有見，但僅限於江浙一帶。像長洛縣這樣的偏遠地方，牛乳仍舊算是稀罕之物。
整個長洛縣，也就南區的周家乳酪房有的賣，且是按份額供給。但份額這東西，從南至北、由富到庶這麼分下來，分到莫輕輕這裏已所剩無幾，大抵就是給小瑾做一碗橙香蛋羹、給自己煮杯奶茶的量了。
多稀罕的東西啊！
怕陸文嫣反悔，話不多說，備好獅子頭和燜飯，莫輕輕就端著歡喜去外堂。
“公子，請慢用。”將吃食輕置到男子麵前，她再看了眼那把劍。
果真如陸文嫣所說，缺口位置與話本中寫的毫無二致，登時眉眼一彎，自覺地在對麵坐下。
“公子就是話本裏寫的俠客？”
“咳！”
正豎起耳朵探那邊動靜的陸文嫣聽到這句，霎時被嘴裏的一口飯嗆到，緊張地端起茶灌下，默默低下頭。
掌櫃的確實沒騙她，這姑娘是真的不會跟男子搭話，一般不都是娓娓引出話嗎？哪有人這麼開門見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