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變暗。
周遠寧望了望窗外,略微心不在焉。
柳如茵掏出一顆葡萄,塞進他嘴裏,聲音嬌柔道:“寧郎……”
眼神裏暗示意味十足。
若往常,周遠寧肯定會和她打得火熱,今日卻無法全情投入。
柳如茵穿著薄紗的身子貼到他的後背,周遠寧霍然從凳子上站起身,推開她,“如茵,我去看一眼再回來。”
柳如茵愣住,隨即眼眶漸漸變紅,“打從你進門起,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寧郎,你記掛著她?”
“不是。”周遠寧立即否認。
“你別騙我了。”柳如茵眼中的淚水滴落,“她是你的妻,我是你的妾,她是高貴的公主,我隻是個落魄的官家女,我比不過她,你喜歡她應該的。”
周遠寧心疼地握住她的肩頭,“如茵,你想多了,這輩子我隻愛你一個。”
他微微蹙眉,想說自己不放心,是因為有種被綠的詭異危機感,可說出來太過無能,終究沒好意思說。
“裴世子一直等著,我留在你這兒夠久了,總得回去看一眼。”
“他一個外男,若明事理,肯定不會在公主府久留,這天兒都快黑了,他肯定走了。”
周遠寧也覺得如此,可他終究不放心。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放心。
他確定自己愛的是柳如茵,可司嵐終究是他的妻子,放任妻子和外男在一起,任何一個丈夫都受不了。
我不是去看她,而是看裴世子走了沒有。
他心說。
周遠寧掙脫柳如茵的手,朝門外走去,“我看看就回。”
然後毫不猶豫地離開東籬院。
柳如茵氣得跺腳。
到了頌樂院,天差不多已經黑透。
周遠寧的腳步放慢,走了一路,他覺得自己那點可有可無的危機感很可笑。司嵐愛他愛得要死,怎麼可能綠他?
她若和裴柏衍有關係,早就在一起了,輪不到他來娶。
隨即又覺得拋下柳如茵離開不合適,有點想回東籬院,然而再一想,都走到頌樂院門口了,幹脆進去看一眼再走不遲。
頌樂院的門已經關上。雪下得太大,天氣太冷,司嵐一向體恤下人,傍晚發現風雪太大,就命下人關好門,早點收拾好回屋裏休息。此時頌樂院裏,所有人都呆在屋子裏烤火,自然不容易聽清外麵的動靜。
於是周遠寧到了頌樂院門口敲門,咚咚地敲半天,無人回應。
寒風呼嘯,周遠寧冷得打哆嗦,拉進身上的棉襖,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快開門!”他高聲叫道。
寒風夾雜雪粒子灌了他一嘴。
依舊無人應答。
周遠寧氣得在門前團團轉,又大聲喊道:“有人嗎?開門!快開門!”
喊了半天,灌了一嘴冷風,裏麵的人總算聽到動靜,院門打開,婆子連連道歉:“駙馬爺,剛才奴婢們都在屋裏麵,沒聽到您的聲兒……”
周遠寧快要凍僵了,顧不得和她扯,趕緊拉著披風進院,又匆匆地往司嵐房間而去。
婆子趕緊跟在他後頭。
外麵天寒地凍,司嵐屋子裏卻燃著明亮的燈火,時不時傳來男女的笑聲,跳躍的火光照亮了牆麵,從院子裏看得很清晰。
“你知道嗎?我之前夢到你了……”司嵐充滿笑意的聲音傳來,周遠寧剛要推門的手頓住,臉色僵硬。
“哦?公主姐姐夢到了我,真是榮幸。”裴柏衍的聲音。
裴柏衍!他竟然在屋內!
天都黑了,他竟然沒走,還進了司嵐的屋子,和她談笑風生!
司嵐還說夢到了他!
周遠寧氣得臉孔扭曲,瞬間感覺一頂大綠帽戴在頭上。
“我夢到你周歲時的事,抓周宴,光著屁股在桌上爬來爬去,哈哈哈……”
周遠寧聽不下去,伸手敲門,敲得急促快速。
咄咄咄。
“誰啊?”裏麵傳來琉璃的聲音。
意識到裏麵不是僅有司嵐和裴柏衍兩人,周遠寧心情舒服了些,盡量平靜道:“是我。”
房間裏沒了聲音,片刻後,又傳來男女的說話聲,這次沒有之前那般大聲了,聽不大清楚說的什麼。
周遠寧急了,“是我,開門!”
琉璃回答道:“公主說了,時間已晚,還請駙馬爺回東籬院去,莫要讓柳姨娘等久了。”
周遠寧一聽,戴綠帽的感覺消失,原來司嵐在和他賭氣啊。既然司嵐在吃醋,說明司嵐很愛他。
周遠寧又覺得剛才自己懷疑兩人搞不正當關係是多心。
“嵐兒,我今晚歇在你這兒,不去東籬院。”他認真說道,心想司嵐肯定會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