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的茶室內，訪談節目已經進入了收尾階段，中年發福的主持人放下腳本，笑著看向對麵那個姿態優雅的受訪者，忽然丟出一個眾人意料之外的問題。
“果然保持年輕的秘訣之一就是要有愛情滋潤，但是作為一個男人，程先生難道不會覺得可惜嗎，家庭經營的那麼好，事業卻沒有任何發展——”
“聽說前段時間kg財團的老會長過世以後，把全部繼承權都交給了你大哥，連百分之一的股份都沒有留給你，就因為當年同性婚姻合法化之後你選擇嫁給現在的丈夫黎煜，惹得老會長大發雷霆，直接切斷了你和kg財團的所有聯係，程先生，大家對這個問題都非常好奇，所以這件事是真的嗎？”
程秋眠喝茶的手微一頓，隨即看向主持人，寒星一般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光，但對方笑容不變，很有耐心地等著他回答。
接受訪談之前，雙方已經互相對過口風，程方已經很明確表示過不想讓主持人把深挖的角度放在家庭方麵，對方也答應的好好的，現在忽然出爾反爾，明顯是來者不善。
可是拍攝機器還在運作，周圍圍觀的工作人員少說也有二十多個。
程秋眠輕輕抿了口茶，垂眸一笑：“這件事啊……確實，我父親是一個很古板的人，當年他對我也是寄予厚望，希望我能在未來和大哥共同擔負起守護kg的責任，可惜我辜負了他的期盼，惹他生氣了。這也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遺憾，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的父親，我還是希望能夠得到他的祝福。”
他低下頭，看著手中還在冒熱氣的茶杯，笑容中多了幾分無奈。
“父親他也是為了想讓我過得更好，但我當年卻有點太衝動了，不該跟他吵架的，幸好，現在我過得很幸福，父親他也慢慢接受了黎煜，原本我們還商量著今年一起為他慶祝生日的，沒想到，意外比計劃來得更快。”
鏡頭拉近，拍到了程秋眠微紅的眼眶，主持人趕緊在旁邊安慰了幾句。
然而氣氛剛剛好轉一會兒，主持人突然又話鋒一轉：“其實觀眾們可能不太清楚，這次訪談原本黎煜先生也會參加，不過他因為行程臨時改變沒辦法來到現場，程先生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程秋眠笑笑：“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他平時工作忙，我也不想問太多讓他分心。”
主持人並不意外，遞過來一張照片：“這是我們的工作人員剛剛在社交平台上看到的，有網友在聖城偶遇了黎先生，他身邊還帶著另外一個人，說實話，他們兩個人的舉止過於親密，多少有些越線了，那對這張照片程先生你是怎麼看呢？”
“”
角落裏，一直在默默聆聽的助理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而鏡頭下的程秋眠捏著照片，笑容靜止，手指僵硬，主持人接二連三的逼問讓他如同被當麵抽了好幾個耳光一樣，越發難堪。
不過他隻沉默了幾秒鍾，拇指忽然輕輕撫摸了一下照片上的“第三者”，而後抿嘴一笑：“原來是這樣啊，我還擔心呢。”
主持人：“擔心？”
程秋眠歎了口氣：“是啊，這孩子我認識，他是我朋友家的一個小輩，今年來這邊上大學了，朋友之前還拜托我幫忙照顧一下，但我最近比較忙，也顧不上，就跟我家老黎說讓他記得照應一下這孩子，抽空帶他去逛逛街買點生活用品什麼的，結果老黎還挺不情願，說什麼能請動他親自陪同的隻有我，真是的，一把年紀了還這麼肉麻，就為這事兒，我倆還吵一架呢，我就擔心他不願意，給人家孩子也弄得挺不自在，現在看來，他還是乖乖去執行我的命令了嘛，挺好的。”
主持人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接著就想再問。
但程秋眠避開攝像頭定定看了他一眼，溫聲細語：“黃老師啊，聽說你們電視台最近在做部門調動，一批人會被外調，有這回事嗎？”
主持人表情一僵，察覺到了他溫柔語調中夾雜著的威脅，片刻後，訕訕一笑：“抱歉，程先生是坐得著急了吧，馬上就好了，還有兩個問題訪談就徹底結束了。”
程秋眠這才收回目光，淡然微笑：“好，你繼續問吧。”
“”
結束了訪談，助理匆忙過來給程秋眠披上大衣。
十月底，天已經慢慢轉冷，離開溫暖的茶室，外頭寒風迅速開始在周圍橫衝直撞。
程秋眠笑著跟工作人員們道別，他溫柔又平易近人的姿態在眾人跟前獲得了一眾好評，直到鑽進車裏，他臉上笑容瞬間消失，無影無蹤。
“先生。”助理在前排轉頭征詢似的看他。
程秋眠閉上眼，沉默了一會兒，漫不經心道：“有些人，是該吃點教訓了。”
“明白了。”助理迅速記下，又問，“先生，程會長約您八點在曼都飯店見麵，還有一個半小時，您看……”
“不去了，回家。”
“好的。”
助理轉身發動引擎。
程秋眠住在富人區，而富人區和這個茶室中間隔了足有四十多分鍾的車程，車子剛一停穩，守在門口的保鏢就趕忙過來給他開門，他冷著臉把大衣丟過去，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西服，從鋪滿鵝卵石的庭院裏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