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的風割的人臉生疼。
空曠的刑場上,懸在旗杆上的墨青色旗幟在風雪中搖搖欲墜。
坐在監斬台上的張嚴虎目賁張,惡狠狠地剜著端直跪在刑場上瘦削清雋的男人,握緊地拳頭卻不住地顫抖。相反,瀕臨死亡的男人眸光澄澈堅定,他輕蔑地迎上張嚴的目光,誓死不屈。
刑場外的喊殺聲逐漸逼近,張嚴知道再不下令就晚了,他不耐煩地揮手,早已準備就位的刀斧手用力將男人的脖子按在木墩之上,刀柄上冷芒懾人,臨死的人微揚起嘴角,鄙夷與憎惡的目光一直定在張嚴身上。
“斬!快給我斬了他!”張嚴憤怒地跳了起來,氣急敗壞地指著男人,咬牙切齒。誰曾想到,張嚴曾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誰又能想得到,他的心裏一直都忌憚著這個名叫舒忝白的禦史大夫。
“叮”的一聲脆響,一枚羽箭彈開了劊子手中的刀,刀鋒貼著舒忝白的鬢角落下,幾縷青絲落在雪中,無聲無息。
“誰?!”站在監斬台上的張嚴驀然地緊張起來,他拿起手邊的□□,凝神戒備,數十名親衛將其護在中央。
偌大的刑場上忽然湧出了一支黑壓壓的軍隊,領軍之人策馬昂首,馬蹄落在積雪中,留下清晰可見的痕印。雪幕中,來人一騎當先,銀鎧映雪輝,英姿颯爽,神采飛揚。
“牧……牧止戈!”張嚴牙齒打顫,他的噩夢終於降臨了。
牧止戈氣定神閑地駕馬走至刑場中央,勒韁駐馬,微一揚手,身後數千兵馬迅速將整個刑場吞沒,張嚴及他的幾十名親衛亦在其中。
望著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牧止戈,舒忝白的眸光瞬間變得銳利。
牧止戈被這眼神懾得止住了腳步,而後臉上又浮現了坦誠的笑容,他走到舒忝白的身邊,親自扶起了對方,剛要替舒忝白鬆綁,就聽到舒忝白虛弱卻帶著不甘的聲音傳來:“天子呢?天子在哪裏?”
牧止戈凝視著舒忝白,心道這位禦史大夫果如傳言一般忠君為國,牧止戈一邊替舒忝白解開繩子,一邊溫聲道:“天子無虞,已被迎回崇陽殿中,禦史大夫可……”
話未說完,牧止戈感覺到一個沉重的身子倒在了自己懷中。牧止戈無奈地輕輕拍了幾下舒忝白的肩膀,喚道:“禦史大夫?舒忝白?”喚了幾聲,懷中人仍未回答,牧止戈察覺不對,探了下舒忝白的鼻息,鎮定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抱起瘦弱的越朝禦史大夫,騎上馬,在風雪中傳令:“速召太醫去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