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屹瞻終於抬頭,似是失去耐心,視線直直射向桌台後正忙碌著的女孩。
從這個角度看去,許知月特別嬌小,帽子下邊有一小縷發絲跑了出來,落在修長脖頸上,一黑一白,十分惹眼。
他不自覺站了起來,走向吧台。
“……什麼時候能走?”
身後傳來熟悉的嘶啞嗓音,許知月拿刀的手停了一下,並沒有第一時間回過頭。
傅屹瞻眉眼隱有不耐,“老爺子不是給過你錢了,還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傅家對許知月向來大方,先不說逢年過節傅老爺子給他們兩個小輩包的大紅包,就說平日裏傅太太送她的那些大牌衣服,許知月一年都穿不完。
可她依舊隻穿著自己那堆破爛衣服,過得摳摳搜搜的不說,還整天在外邊拋頭露麵做兼職,把自己弄得比狗還累。
說自食其力倒也談不上,但許知月還是想捍衛自己僅剩的那一點點可憐的自尊心,而傅屹瞻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自然不會懂。
許知月轉過身,把切好的檸檬片放進紅茶裏,並不看傅屹瞻一眼。
“聾了?沒聽見我問你話?”
少年這一聲音量有些大,店裏不少人都看了過來,包括剛才跟他搭訕失敗的女生。
知道再不搭理他,這大少爺指不定一生氣又要把人家店給砸了,許知月無奈地抬起頭,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六、六點、才能走。”
“爺爺、給、給我錢,和我、想掙錢、兩件事、並、並不衝突。”
許知月磕磕絆絆說完以後,傅屹瞻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
好,好!
好一個“並不衝突”,真長本事了。
“掙錢?”
傅屹瞻扯了下唇:“你是一天不出來勾引人就渾身難受吧?”
他這話說得實在太難聽,許知月無意識咬唇,把自己咬破皮了都沒感覺到疼。
又是這樣。
他為什麼總是要這樣惡意揣測她,肆意羞辱她?
章昕煬站了起身,“瞻,嘴下留情點。”
誰料這話反而將少年心頭亂竄的那股無名火點得更盛,隔著長長的桌台,他仍輕而易舉拽住許知月的手腕。
“就這麼喜歡被男人看,是吧?”
他抓著她不放,手指用力,少女雪白的肌膚上迅速泛起一圈紅印。
“放手——”
入門簾子被撥開,高大英挺的少年走了進來。
“傅屹瞻,你要找的是我,別為難她。”
聽見這聲音,許知月一愣,莫名鬆了口氣。
他總算回來了……
“喲,李元殊。”章昕煬樂了,“還以為劉俊生瞎說的,原來你真在這。”
李元殊?
他就是李元殊?!
少女錯愕得瞪大了雙眼,她怎麼也沒想到,施蘊嘴裏的好學生,居然就是她們一中那個如神一般的存在。
許知月還在震驚,手腕突然被拽得更緊,疼得厲害,她瞬間紅了眼。
“疼、疼……”
傅屹瞻冷著臉,居高臨下睨著她,“跟我回去。”
李元殊被章昕煬攔著過不來,那張總是沒有表情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點裂痕:“你倆有什麼不滿衝我來,欺負一個女生算什麼本事?”
“不滿?”
章昕煬大笑,對著李元殊的右臉就是一拳過去。
“何止是不滿,上回被你陰了,害得老子回家挨了一頓打,這筆賬你說咱們該怎麼算,嗯?”
這時候一個一直坐在角落裏戴眼鏡的姑娘站了起來,舉著手機怯怯出聲:“你們再欺負人,我就報警了。”
許知月心頭一驚,仰著臉求道:“別、別鬧事……”
店裏頭是有監控的,要是真鬧得警察過來,傅家的人難保不會把這錯算到她頭上。
傅屹瞻仍是抓著她的手腕不放,隻是手指微微鬆開了些,再次重複:“跟我回去。”
“好、好。”
許知月這會也顧不上其他的了,她連連點著頭:“我、我跟你回去……”
說起來還挺荒謬的,以往都是她滿世界找他把人領回家,這回反而換成傅屹瞻逼著她回家了。
許知月給了李元殊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他自己沒事。
對方大概也看出來她和傅屹瞻關係不一般,伸手抹了下嘴角的血,不再看她。
傅屹瞻完全無視了李元殊,他拽著許知月,動作粗暴地把她身上的帽子、圍裙脫了下來,隨後便冷著臉一言不發帶著她離開。
而或許是揍了李元殊一拳,章昕煬心裏也舒服了不少,比了個中指以後,他便大搖大擺跟著走出了奶茶店。
原本以為這三個人撞到了一起,勢必要掀起一場大風波的。
出乎意料的是,一場鬧劇居然就這麼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