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不參與其中,隻是端坐在那裏,看著凡人笑,看著凡人哭,似乎亙古宇宙都在變換,隻有他獨立於一切,看著熱鬧,卻知道與自己無關。
他好孤獨。
葉瑟忽然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
都已經這樣孤獨了,又為何要拒絕感情呢?
砰——頂燈關閉,主持人:“舞會環節正式開始!”
華美優雅的音樂在會場中蕩漾。
葉瑟趕緊下到一樓。舞會環節之後就是變裝環節了,他得早早去做準備。
一樓的樓梯口聚集著其他等待變裝環節的神語者。漆黑之間,各種道具和寬大的裙擺相互碰撞摩擦,擁擠而雜亂。
“不好意思,請讓我過一下!”
葉瑟從人群中擠出,忽然聽到黑暗中有人嘟囔了一句。
“是誰帶了這麼誇張的道具?我碰著像是蝙蝠翅膀。”
轟的一下,熱血衝擊葉瑟的大腦,讓他幾乎踉蹌。
他立刻躲藏到黑暗的角落,輕輕伸出手,像是不可置信般朝背後探去。
手指觸碰到一片光滑軟彈的薄膜,細細觸摸,骨架也很清晰。
他像是驚呆了,趕緊上下觸摸:頭上的小角堅硬微涼,背後的尾巴滑膩修長。
幾步之外便是一大群神語者,若非過道的絕對黑暗,他此時已經暴露了。
是星月環!
葉瑟腦中靈光一閃:他頭頂裝飾的這頂環,不是用桂枝編的,而是用珍貴的星月枝編的!
星月枝是更加珍惜、更加聖潔的植物,長得與桂枝很像,隻在雪山周圍有。局長為了這場勾引處處花大價錢,在正式開場前甚至還要“精益求精”,用星月枝換了桂枝。
可,當年還在神界的時候,葉瑟由於過於貪玩,折斷了一整片星月樹,被憤怒的光明神下了詛咒,自此一觸碰到星月枝就會過敏。
過敏時,亢奮的身體再也收不住這些小特征了。
過道中隱約響起大廳裏的聲音:“變裝環節開始!請各位幸運兒入場!”
按照局長的安排,葉瑟是第一個入場的!
連續兩聲悶響。
大門敞開!
走道燈光亮起!
過道內等著變裝環節開始的眾人:“第一位是誰?”
在會場內候著的局長等人探頭:“葉瑟人呢?”
提前設定好的音樂和燈光自動地進行下去。會場內部的燈光全滅,隻有門口有一圈朦朧、聖潔的光影。
局長發覺不對,立刻起身就要去門外找葉瑟。
他一邊走,一邊囑咐周圍:“出現意外,請暫……”
少年甜軟卻清爽的嗓音在安靜的大廳裏異常清晰。
“久等。”
“我的天——”
眾人一片驚呼!
重重紗幔之後,神座上的雕塑抬起頭,神色前所未有的驚異!
敏感柔軟的翅膀溫順地垂在身側,頭頂的小犄角在聖潔的光暈下泛著晶瑩的光,而那條調皮的小尾巴仿佛沒有骨頭,挑逗而柔軟,卷著纖細、泛紅的潔白小腿,輕輕晃著。
然而,他卻穿著最純潔的裝扮,仿佛神明最愛的侍從,幹淨貞潔。
星月枝編織的縫隙裏鑽出了小犄角,金色鈴鐺被尾巴的小箭頭輕輕撥弄,純白的長衣背後撕開一個口子任小翅膀囂張,甚至能隱約看到些許後腰的白皙。
他是最邪惡低賤、勾人犯罪的魅魔;
也是神明身邊最貼心可人的信徒。
黑暗的沉默中,那一束朦朧的光便是他全部的舞台,他沿著光亮的一動,坦然而誘惑地從兩旁列隊的觀眾間走過,仿佛這就是他的計劃,排演過無數遍。
充滿欲望的紅瞳卻隻盯著一個方向。
忽然有人輕聲感歎:“就算變裝再自由、再古怪,可沒人敢在輝流局的宴會上用道具裝扮成邪神遺族。”
他的話引起了一大波共鳴。有知情、清醒的人補充到:“而且今天神明就在現場。”
一片嘩然:“他怎麼敢啊。”
葉瑟仿佛沒有聽到他們的議論,眼中隻有一個目標。
他撥開重重紗帳,見到那雙淺藍色眼眸。
見到那最後的抵抗。
神明坐著,他站著。
一步一步,赤足踏在冰涼莊嚴的神座底座,純潔的金色鈴鐺悅耳作響。
最純潔的墮落者比神明高出一個頭,微微低頭,對上那雙被自己主宰方向的眼眸。
葉瑟正對著神明,單膝蜷起抵在神明身旁的空座上,另一條腿抵在神明的雙膝上。他的上半身靠攏過去,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最後的防線支離破碎。
頑劣的小尾巴尖大不敬地挑著神明的下巴。
“你真的隻是個沒有欲望的長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