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為了給爺奶看病,欠了一屁股的債,可是等爺奶死了,那個常被母親掛在嘴邊的父親仍舊沒有出現,債主們卻相繼找上了門。
為此母親每天早出晚歸,下田勞作,空閑時間還要上山采草藥換錢,家裏種的莊稼收獲後,幾乎都賣掉還了債。最終我們隻得撿野果打野物果腹,但是仍舊遠遠不夠。
還記得那個雨夜,最大的債主張拐子闖進家裏撲向了熟睡中的母親,突然驚醒的她抵死反抗,但看到嚇得哇哇大哭的我,還是妥協了。我想她應該是為了活下去,怕我離了她會活不成吧。
但最終事情敗露,她還是被當成了肮髒的所在,被族長一聲令下,浸了豬籠......
小時候的我從沒有見過父親,甚至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知曉,我隻知道母親時常提起他,說他是個大英雄,武功蓋世。但是當爺爺奶奶臥病在床需要人照料的時候,他在何方?爺奶去世母親獨自披麻戴孝安葬他們的時候,他在何方?當母親被人欺負淩辱的時候,他又在何方?
所以在我的眼裏,父親就是一個陌生人,他從沒出現過,又談何感情?當母親被長老下令浸豬籠的時候,我恨他恨所有的人,他們都長著一張讓人憎惡的臉,沒有良善,隻有狠毒。所以......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我讓這村子消失了......
火光衝天,那景象真美!
母親死了,我成了孤兒,在茫茫無際的大山裏遊蕩。見到什麼就吃什麼,有時候中毒了,就會昏死過去幾天幾夜,或被雨水澆醒,或被野物咬醒。突然有一天,那個叫做父親的人找到我,他跟我說要帶我走,我沒有作聲。因為我確實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該幹什麼,該怎麼做?
我跟著他四處漂泊,到處流浪,要過飯,打過雜兒,賣過藝。一路上他都嚴厲的教導我學習功夫,要我繼承衣缽,我不懂,隻知道終於有了我喜歡做的事。每次練拳的時候我都會心無雜念,放空一切,結束後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於是我更加努力的學習功夫,渴望學會更多的拳術劍術棍術......因為我想快樂。
我知道那些辭退父親的老板理由都是什麼,他們說我腦子有病,說我是個拖油瓶,父親上工不能帶著我,否則他們就辭退他。為此,父親還帶我看過醫生,想盡一切辦法讓我開口說話,可我不想說。因為出口的話就是萬惡的根源,曾經母親明明是受害者,卻被他們說成了不守婦道,不要臉的娼婦。那些人的嘴一張一合,快速的噴著唾沫,就像無形的刀,一下一下紮進了母親的心窩,我恨說話!
第一次見到她,我有些狼狽。
周圍的人群冷漠的離開,嫌少有人丟給我一毛、五分的錢,他們隻是單純的過來看熱鬧。隻有那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兒用清脆的聲音遞給了我們五元錢,五元錢啊,我做夢都不會想到一個小女孩竟然能夠掏出五元錢來看我們的演出。父親不好意思收,猶豫著接也不是,不接又舍不得。我一把拿了過來,心裏想著,那一定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對於錢的多寡沒有概念。
第二次遇見,是在她的家裏。看到她家的房子很破,生活條件並不富裕,根本就不像能夠給一個小孩子五元零花錢的家庭,我有些慚愧竟然那麼想她,我應該感恩,可我還是做不到!我想應該是我的心已經死了,它溫暖不了。
被問及家裏的事,我知道那時父親說了謊,因為他根本不敢麵對母親的死,麵對自己在家人最需要的時候仍舊沉迷於武學四處求師問道!像是看著一場演技拙劣的戲一般,我隻想鄙夷的大笑,可內心又很想留下來,家的吸引力對於那時的我來說太大了。心中極度的渴望,使我最終忍住了沒有出聲。
後來父親被說動留了下來,每個月的錢雖然不多,但卻足以溫飽,而且還有盈餘,從此我們不必再四處漂泊,遭人白眼。
由於他們一家待人很和善,一點兒也沒有看不起我們的意思,甚至還給我們提供了住的地方,我的心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見到廠子裏那個小個子滿嘴詛咒的罵著廠長一家的壞話,我就忍不住追了出去。一路跟到坑邊時,卻被他猛的回身推進了河裏。我不會遊泳,水很涼,很快就失去了意識。像是做了夢一般,我再次見到了媽媽被浸豬籠的情景,她含著淚對我笑著揮手,我哭著求她不要丟下我......
再次清醒時我已經躺在了家具廠宿舍的床上,父親一邊搓著我的手腳,一邊訓斥著我,可我死活想不起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再一次注意她,是在我打了那個流氓之後。父親問我為什麼打他,我說不出口。
因為我看到那個惡心的壞小子強迫那個看著與曾經的我一樣可憐的小女孩看他的下體。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張拐子,那是一種令人惡心的痛,所以我狠狠地揍了他。雖然手下留情了,但他還是疼的不住求饒。看著他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樣子,我覺得特別解恨,仿佛自己親手打了曾經的張拐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