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沒亮,傅九娘已經背著有半個她高的竹簍去深林裏挖野菜。
要說她一隻僅修行兩百年的小狐妖,不老老實實呆在自己的洞府裏修行,非要學起人樣菜,那隻得怪她生了一個人族胃和一張貪吃嘴。
大約是在十年前,傅九娘就在鳳棲山一處偏僻的空地上,自己動手搭了一間茅草屋,還去山下的集市用捕獵抓到的野雞換了鍋碗瓢盆,正式開始她炊煙嫋嫋的生活。
世人都說十年磨一劍,她傅九娘是十年磨一鏟,廚藝越發成熟,竟把一身雪白的狐狸毛喂得油光水滑,引得鳳棲山不少同族豔羨。
《本草集》記載十分詳細:菹菜,生濕地,山穀陰處亦能蔓生,葉如蕎麥而肥,莖紫赤色,江左人好生食,關中謂之菜,葉有腥氣,故俗稱:魚腥草。
鳳棲山的路傅九娘十分熟悉,她記得離這裏大約還有三裏路的地方是有一處背朝太陽的山穀,這讓她幹勁十足,不由加快了步伐。
等她走到這處山穀外已是正午,太陽毒辣的很,她走到山穀外的大樹下,從竹簍裏拿出早上做的蔥油餅。
她用了一點法術,把蔥油餅加熱,一股子熱氣冒上來,香氣彌漫。
蔥油餅外酥裏嫩,傅九娘彎著眼睛吃完後,還不忘舔舔手指上的殘渣。
吃完飯後,傅九娘抬起頭,望了一眼頭頂的太陽,用手背抹掉額頭細碎的汗,繼續尋找魚腥草,
找了一個時辰雖然還未找到,但想想書中記載的評鑒,她心中的期許越發高漲。
山穀背朝著太陽,一大片陰影打下來,籠罩著山穀裏的花草樹木,這裏生長的都是喜歡潮濕的植物,大多是藤蔓,開出小小的黃色花朵,十分可愛。
傅九娘沒有心情欣賞風景,畢竟妖以食為天。
她必須要趕在傍晚前,把魚腥草找回去。
她沿著小溪走,小溪邊的水分更足,空氣更加潮濕,魚腥草生長的幾率更大。
果不其然,走了半刻鍾就找到了一大片茂盛的魚腥草。
傅九娘俯下身,仔細觀察著這玩意兒。看起來普普通通,但是這味道卻十分霸道。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聞起來怪澀,怪腥的。
興許和鎮上賣的臭豆腐一樣,聞著臭,吃著香。
收斂心緒,傅九娘拿出竹簍裏的小鐮刀,開始大片的收割。
很快腳下的一片土地都禿了。
離她十米開外又是一大片,她想著,總得給魚腥草留一點後,割完一斤就回家。
傅九娘朝前小跑過去,一腳踩到一處柔軟的地方,她原以為是踩到木棍,定睛一看,卻是一截沾滿血跡的胳膊。
山穀裏草葉茂盛,九娘撥開厚厚的野草,這才看清,草堆下麵壓著的是一穿著青灰色道袍的少年。
少年看起來也就十五歲左右,墨色的頭發淩亂,臉上皆是血跡和泥土,青灰色的道袍有數個刀口,上麵躺著紅色的血液。
九娘下意識地先探了探對方的氣息,發現他尚且有一絲微弱的氣,隨之鬆了一口氣。
九娘從衣袖裏拿出帕子,在溪水裏打濕,把少年的臉頰擦幹淨,這才看清楚他的長相。
狐族向來出美人,什麼模樣的美男子她傅九娘沒有見過,但這位少年的長相是她這三百年來遇到最清冷絕色的。
少年雖然臉龐尚有稚氣,但每一處五官都跟精心打磨一樣完美無缺,僅僅隻是猜想他眼皮下眼眸的形狀,也能讓傅九娘心髒撲通直跳。
果然世上沒有妖不喜歡好看的皮囊。
九娘把這少年背回去確實有一部分私心,不過更多的是心底善良的她無法對身受重傷的人,還是美少年,見死不救。
少年身材消瘦看起來消瘦,實際並不算輕,倘若隻是尋常女子,定然沒法做到一人將他和一竹簍的魚腥草搬回去。
但是傅九娘表示她兩樣都要,硬生生後麵背著竹簍,前麵抱著少年,一步一步的往回走,走了許久才把人搬回自己的茅草屋。
傅九娘修行了兩百年,還隻是個練氣中期,道行十分淺薄。想要用法術把少年完全治好那是不可能的,不過止一下血還是可以的。
想著,她把人安置在床上,布下一道法術,傷口慢慢不再流血。
這十年間,傅九娘也研究了許多人間的美食,當中也包括藥膳,為此她還看過不少醫術,一些簡單的包紮和藥草的辨認她也是會的。
無聊時,她會治一些受傷的小動物,所以家裏也有不少治療傷口的藥膏。
雖然九娘不知道醫人有沒有用,但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她把麵前少年的衣服一層一層脫掉,最後暴露出少年白皙骨幹的胸膛,上麵被捅了三個窟,也不知道少年是經曆了怎樣的惡戰,傷勢才如此嚴重。
這些傷口已經潰爛流膿了,十分醜陋。九娘有一些害怕,皺著眉頭,一點一點的把傷口清洗幹淨後,才給抹上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