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卿此言一出,另兩人一時都沒接話,彼此望了一眼。
半晌,宿雲涯輕咳一聲,說道:“他喝醉了,這才說了些不知羞的話。”
裴之渙微微點頭,垂下眼睛避開桃卿渴求的目光:“你與他一道喝酒嗎?”
“是啊,我怕他無聊,就帶他出來玩,沒想到他酒量不好,這麼容易就醉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誰都沒有走過去,醉酒的桃卿隻覺得自己備受冷落,天都塌了,撲簌簌地落淚:“還說不是嫌棄我,我……我不如投湖算了。”
他轉身就要跳進月亭湖裏,宿雲涯和裴之渙同時伸手拉他,一人拽住他一隻手腕,將他拉了過來。
兩位道君又同時開口。
裴之渙說:“我不能對桃前輩無禮,再者,我身有不便,恐引餘毒發作,還請前輩海涵。”
宿雲涯則是哄:“真的沒嫌棄你,隻是清玄道友也在,難道我要當著他的麵親你嗎?”
話音落下時,他們都頓了頓,再次看向彼此。
裴之渙沉默下來,宿雲涯笑了一聲,問起桃卿:“桃桃,是我不對,方才我想當然了。我再來問你一遍,你到底想讓誰親你,是我還是清玄道友?”
桃卿醉得一塌糊塗,甚至認不出裴之渙了,因為“清玄”這個道號甚是陌生,他便覺得這是位自己不認識的俊美道君。
“我……”
他作天作地,本是為了親到宿雲涯,可看著裴之渙那張豐神秀逸的臉,他舌頭打結了,許久憋出一句:“能都親一親嗎?”
宿雲涯笑道:“可以啊,當然能親。”
桃卿眸光一亮:“那……”
“不止是我們兩個,幹脆我把我的師弟們都叫過來,一人親你一口怎麼樣啊?你這個色桃桃!”宿雲涯用力揉捏他的臉。
“對不起!”桃卿終於遲鈍地察覺到他不高興了,淚眼汪汪地求饒,“星橋,我錯了,你饒了我,我不敢了……”
他肌膚嬌嫩,沒揉兩下就出了紅印子,委屈巴巴地喊疼。
宿雲涯到底不忍心折騰他,放開手輕哄道:“好了,去船上睡一會吧,夢裏你想親誰都行。”
“嗯……”桃卿點點頭,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樣子,回到船上睡覺去了。
棧橋上的兩位道君相顧無言,本是要說正事的,但是被桃卿這麼一鬧……
“算了,先來說一說桃桃吧。”
宿雲涯問:“你是什麼時候認識他的?”
裴之渙說:“月餘之前,在心池洞天,我中了藏雲蛇毒,是桃前輩救了我。”
所以成就金丹後,他本打算幫完宿雲涯後就動身前往合歡宮,如師尊雲河老祖所言那般報償桃卿,卻不曾想先在此處遇見了對方。
他靜默片刻,反問宿雲涯:“你們相識很久了?”
“是啊,有二十幾年了,比認識你還久。”宿雲涯道,“說來也巧,我和他相識,也是因為他救了我。”
他像是想到了很有意思的事,驀地笑起來:“嗯,救了我,真是心地善良。”
裴之渙不清楚他在笑什麼,點頭讚同道:“桃前輩與尋常魔修確實不同。”
“是啊,自己就很漂亮了,怎麼還能是個小色胚呢,真是氣死人了。”
宿雲涯無奈又好笑地搖頭,裴之渙回想起靜室的那一夜,沒有回應他的話,卻仍是冷不防地被宿雲涯問了。
“桃桃是不是對你做過什麼……”他斟酌著用詞,“孟浪的事?”
裴之渙抿了抿唇,搖頭:“是我冒犯了桃前輩。”
“怎麼可能,你這性子,哪會冒犯別人。”
見他沒否認,宿雲涯就能猜到怎麼回事了:“定是他借著給你解毒的名義輕薄了你。”
他一猜就中,裴之渙沒什麼可辯駁的,不過……
他回想起那幾夜朦朧旖旎的夢。
其實他並不是真的不會冒犯別人。
宿雲涯道:“解毒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他人很好,隻是身為合歡宮的弟子,行事難免狂浪。等他酒醒了,我會說說他的,叫他不要再招惹你。”
裴之渙搖了搖頭:“他沒有招惹我,反倒躲著我,我還沒能報答他的恩情。”
“躲著你?”宿雲涯不信,“方才他還想親你呢。”
裴之渙說:“大約是醉得太厲害,沒有認出我。”
“那就等他醒了再說,我先跟你講講曲無佑——”
船上傳來細細的哭聲,再次打斷了宿雲涯。
兩人不約而同地望了過去,便聽到桃卿哭著說:“宴哥哥,求你,別殺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宿雲涯離船更近,聞聲立刻跳了上去,鑽進船篷,裴之渙稍晚一步,進船時就看到桃卿哭得全身發顫,但是仍未醒來,像是被噩夢魘住了。
“桃桃?桃桃!”
宿雲涯將桃卿抱到懷裏,輕輕晃著他:“怎麼了?你醒一醒。”
“宴哥哥,別殺我!”
桃卿猛地驚醒,含著淚光的眼眸滿是恐懼。
方才他夢見自己被莊宴追殺,那種絕望之感壓迫得他喘不上氣來,醒來時甚至還沒分清夢與現實,以為抱著他的人是莊宴,慘白著臉拚命掙紮起來:“不要,別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