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第20章(1 / 2)

戰事一了,陸柒便開始考慮離開之事。

此地毗鄰邊境,人丁不豐,管理亦很鬆散,便是冥主欲要大肆搜尋,也難以輕易找到他的蹤跡。

然問題是他如今乃軍中主帥,平日出巡常有人隨侍一旁,看似風光,但也受到頗多限製。陸柒不知他們是否是此前便受到了冥主的授意,因而日夜監視於他,想要獨身一人逃離委實艱難。

加之如今他乃是鎮北大將軍,若是就這般失蹤,必將引起軒然大波,此事鬧大,他在冥府的處境便要愈加危險。

陸柒的指尖在地形圖上沿眾人回程的路線來回勾畫,心中總算有了計較。

如今正是初春,北境冰雪消融,又水澤豐沛,稍南些的地帶地勢較低,極易發生洪澇,但又是百姓聚居之所,每到澇季百姓皆為之所苦,近日許就有一場大雨,且時間大約就在大軍過境之時。

洪澇既來,一眾兵士總要救助當地百姓,局麵混亂之下,那些個跟著他的人便要被衝散,而大水裏失蹤了人,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

這正是他的機會。

轉眼便是五日後。

冥主正在書房裏為北境之戰的善後事宜焦頭爛額,忙得不可開交,一名宮人忽而行色匆匆地大步走來,遲疑地望了眼立在書房中議事的大臣,寧霽玉登時會意,淡淡道:“今日便到這裏,諸位愛卿且先回去將吾先前所說之法整理出來,也好好想想要今後當遣何人前往北境坐鎮。”

首輔大臣還想再說,瞥見冥主眼底的冷淡之意,這才不甚情願地告退離開。

“陛下……”傳信的宮人欲言又止,寧霽玉的麵色立時一片煞白。

“可是、可是北境,陸將軍出了什麼事?”寧霽玉勉力平複了一下自己略略加快的呼吸,攏在袖中卻已是不由自主地緊握成拳。

宮人仍有些猶豫,道:“回陛下的話,將軍、將軍他、他……”

恍惚間如有一盆冰水當頭澆下,仿佛周身的血液都被凍結,唯餘一陣透心的涼。

“陸將軍怎麼了?”寧霽玉嗓音清冷,一字一頓道。

宮人正要說話,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被冥主一手扼住了喉管,更受其威壓壓製,半點動彈不得。

“陛、陛下……”宮人艱難地從喉口擠出幾個字來,寧霽玉這才恍然醒神,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猛然將手鬆開,仿佛先前抓著的,是一塊燙手山芋。

饒是寧霽玉向來自詡冷清克製,眼下亂了心神,也仍是難以自已。

那宮人望著冥主泛紅的眼眸,嚇得後退半步,顫抖道:“將軍、將軍失蹤了……”

他、他怎麼敢!

朝夕相處的數月光景,他竟也說丟就丟?

“吾知道了,你退下罷,”寧霽玉呼吸一窒,但旋即便恢複如常,語氣平靜,“替我喚阿元進來。”

那宮人麵露懼色,訕訕退下。

待那宮人完全消失在視野裏,寧霽玉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麵上一片灰敗。

“陛下,”阿元擔憂地走上前來,“陛下臉色不大好,可要阿元請禦醫來看看麼?”

“阿元,”寧霽玉深吸了口氣,輕聲道,“他、他走了。”

“……誰?”

寧霽玉靜靜地坐在那裏,眼底的神采漸漸黯淡下去,他雖不曾言明,阿元卻驟然明了。

“陛下……”他在寧霽玉身邊跟了也有幾千年,對二人的往事略知一些,眼下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得沉默地替他斟了杯熱茶。

“我替他除去鎖鏈,”寧霽玉接過茶盞,不斷以杯蓋拂去水麵上泛起的茶沫,熱氣蒸騰而上,稍稍模糊了他的視線,“我想過他要走,可我沒想到,他竟真的這般絕情。”

“我是要給他自由,可不是……這般的自由啊。”

一不留神間,滾燙的茶水自杯中傾灑出來,濺在他的手背上,燙紅了一片肌膚,觸目驚心。

但寧霽玉恍若未覺。

“他想要的,我不是都給他了嗎?”寧霽玉自嘲一笑,“他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數百年的法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甚至還有……”

指甲幾乎嵌進肉裏,寧霽玉周身氣息將至冰點,麵上殘存的一點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我什麼都給他了。”

寧霽玉輕笑一聲,忽而站起身來,目光透過窗子望向室外昏暗的月光,穿過千萬裏似已到達了北境。

“阿元,我先前安排好的事,你且叫他們著手去做吧。”寧霽玉嗓音應冷,語氣平淡,仿佛何事都沒有發生。

但阿元到底跟他日久,知曉寧霽玉如今這般,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