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朝建立二百多年,國力雄厚,土地遼闊。北有風走黃沙,大漠孤煙,南有山清水麗,屋舍儼然。
當朝皇帝名為範申,治國有雷霆手段。一經登基,便新設了一個部門:巡察史,下轄百官。
“帶上人來。”
幽深黑暗而狹長的隧道裏,遠遠的聽見那位巡查史的上官聲音震了震,江三全身被綁,除了脖子以外不能動彈分毫,有人拖著他轉過曲折的通道,進了一個大堂。
地麵冰涼,身體擦在地上,還能感覺到一絲黏糊糊的濕滑之意。
不知道上麵沾著些什麼東西。
隧道裏很黑,牆上燈裏豆大的微光隻能讓江三看到拖著他的那些人細碎的、剪影,看不清模樣,不能得到什麼有用信息。
但是江三卻依舊拚命把眼睛微睜著,囫圇記下所見場景,不敢有絲毫遺漏。
也不敢睜太大了,唯恐驚動冒犯了這些拖著他的人,引起他們的警惕之心。
顧不上身體被拖在地上的疼痛以及地上詭異的濕滑帶來的毛骨悚然敢,江三心中一下一下勻速的數著數字:
八十、八十一、八十二……
每兩位數字之間的間隔,約莫是走一步的時間。
“戚風,你們惑亂商道,散布謠言,行汙蔑聖上之舉,背地裏聚結勢力,意圖謀反!今日被巡查史捉拿問審,證據確鑿,爾等有何言?”
他一開口,聲音就像風裹挾著道道鐵片刮過整間審問的大堂。
江三被那風刮的瑟縮了一下,呼的驚醒了。數到哪了?從牢房拖到這裏來是多少步?對,九十七步。
自己怎麼會忽然發呆?
江三立刻收斂心神,將審問人的話在心裏過了一遍,戚風?商道?汙蔑聖上?
被拖到這裏的不止江三一個人,其他人都是那條大船上的人,江三排在末尾。離端坐在上首的那位審問官更遠了,這裏又暗,看不清上麵那人的表情。要在茫茫然中抓住一切線索。
這裏之所以黑,是因為整座牢房和問審堂一片機構都在地下,這是一個很巨大的工程。
江三吸了吸鼻子,空氣裏有很濃重的血腥味,鐵鏽味,還有……其他說不出來的味道。
之所以知道是在地下,因為進來時蒙著眼睛,感覺到走過很長一段下坡路。
他知道現在所處的不是一般的問審堂。它不同於縣衙,不同於三法司,這裏的上官都經曆過神秘嚴格的訓練,手法層出不窮,而且歸它審理的經常出自皇帝親自下發的密令。這裏斷案沒有預審,正審,簽字畫押,填寫判決書等繁瑣的步驟,被扣押致此的人命運都掌握在這些人手裏。
他們往往有個直接的目的,而且有層出不窮的手段以達到這個目的。
這便是當下英明治世的新皇帝登基之後,除了廢了一大批擾亂綱紀的老臣外,還新設了一個部門:巡查史的冰山一角。
江三還見過巡察史中其中養的無數巡查者,這是民間對於森森巡查史恐懼的根源。
無人知道他們來自哪裏,經過怎樣的訓練得來那樣過人的武力,隻知道他們對於現任的官員們來說就像時時懸在頭頂一線的一把恐怖的刀。因為他們幾乎無孔不入,內部分工組織是皇帝親手設計,及其嚴密,可能在任何監視著任何一個官員。如有亂紀,便是巡查者到日,家破人亡時!
巡查者統一的服裝就是紅衣黑褲,腰別長刀。
他便是被巡查者抓來的。
對於無緣無故被抓來江三心中很不平,對於即將直麵的厄運也很擔憂。
但是多年以來養成的性格讓他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真的抱怨生氣,隻是覺得應該像個正常人一樣吐槽幾句,然後在心裏想辦法,抓住機會。
所以在這裏的每時每刻,江三都毫不鬆懈的留神觀察,不希望錯過一絲能脫身的線索。
哪怕正常人都知道這在巡察史不可能。
正思慮間,大船上那位主謀就已經開了口,聲音鏗鏘平穩:“在下並未惑亂商道,並未汙蔑聖上。”
這罪犯不愧是要巡查者親自捉拿的大人物,臨到了這時候,還能這麼鎮定。
江三重新想,剛才自己數到多少步來著,這可以估量自己所處的地牢的一部分構造……
堂上人驚堂木一拍,鐵片刀似的聲音又刮了過來:“戚風!在這巡查史斷司,你還要嘴硬嗎!你自以為滴水不漏,但是我們巡查史已經盯上你很久了,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快快把你們意欲接下來的部署都如實交代了,還能送你們死前見一見你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