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喬一頭霧水去大堂,管家因她要見客,給她選了上好的寶藍色綢緞繡紋裙,寬袍長帶,裙琚拖地。
還讓人上了淡妝。
這樣的打扮可真是別扭死了,溫喬下跪都挺費勁。
她趴在杜雲穆正前方的地上,標準的奴隸跪姿,手掌撫地,以額觸手背。
杜雲穆臉上看不出喜怒,隻一雙眼睛悠悠盯著地上跪趴的人。良久才說,“世子爺看重你,今晚你便給他侍酒。”
“是。”溫喬抬頭起身,目光怯怯撞進杜雲穆眼裏。杜雲穆眼神冷漠陰鷙,像劃過夜空巡視領土的鷹,那是溫喬從沒有見過的神色,不屬於農夫穆也不屬於侯爺穆,這讓她心裏一驚。
溫喬婷婷起身,去朝袁崇禮請安,袁崇禮自溫喬一出現目光就在溫喬身上,頗為玩味兒,此刻更是說,“要不說穆侯好福氣,連府中奴隸都是絕世佳人。”
厚重的木屐很不習慣,溫喬默默地去袁崇禮桌子旁,抬手給他杯子裏參滿酒。
管家有眼色,給安王和薛允一同安排了佳人伺酒,席間氣氛重新熱絡起來。
袁崇禮看溫喬這笨手笨腳的,輕聲笑道,“你沒有伺候過你家侯爺嗎?這酒應該這樣倒…”他一手托住瓶底,一手扶住瓶頸,“倒的時候要輕柔,切不可大力。”
他說著把瓶子遞給溫喬,溫喬接過來像他說的那樣握住,“輕一點,這不是工具,力道太大不美觀。”袁崇禮去掰她的手指,“手指要柔順。像對待你侯爺的薄荷草那般溫柔。”
袁崇禮握著溫喬的手給她指揮,然後順理成章的看到了溫喬手掌的刀痕,他揚了揚眉,不動聲色的放開。
溫喬終於學會了侍女倒酒的姿勢,袁崇禮後麵對她仿佛興致已過,不再搭理溫喬,隻和安王和薛允閑閑的說話。
晚飯終於吃完了,仆人端了手帕上來給客人擦手,溫喬伺候袁崇禮淨了手,趁著還手帕時想走,袁崇禮卻一把拉住她,“去哪裏。”
溫喬一驚,袁崇禮拉著他去杜雲穆跟前,用三人聽到的聲音說,“穆遠侯,你好大的膽子!”
溫喬一驚,她這是被認出來了?
杜雲穆嘴角上挑,似笑非笑,“哦?世子何出此言?”
袁崇禮道,“此人乃近日通緝的朝廷要犯,偷盜伯府地契,見者當誅。今日竟然大搖大擺出現在你府裏,侯爺不解釋解釋?”他搬開溫喬的手心,上麵赫然一道斷掌傷痕,那是奴隸畫押時通常會留下的傷口。
安王和薛允正同身邊侍女調笑,這小小的一隅氣氛緊張,杜雲穆看著袁崇禮,兩人通過目光無聲地試探著對方底線。
良久,袁崇禮低下頭,輕聲說,“穆侯既然看重此女,還是早些把她奴隸文書拿過來才是正經,如今朝中形勢多變,拖久了,可就說不清了。”
杜雲穆眼神不善地看著他,袁崇禮繼續說,“當然,穆侯你是當事人,親自去辦這事不太方便,我看還是我去幫你轉圜一下,燕伯那邊更容易接受。”
他笑得狡猾,這忙可不白幫。幫了,杜雲穆就正式加入王室奪權大戰的陣營了。
而他現在如果拒絕,袁崇禮手裏握著這張穆遠府私藏重犯的底牌,鬧到皇上那裏去,他也沒好果子吃。說不定還以為是他聯合溫喬內外聯動,圖謀燕伯府財產。
杜雲穆眉頭皺了皺,“即是我候府家事,我自會解決。”
“對侯爺來說,也不過是說句話的小事,對你這丫頭來說,那可是性命攸關,你覺得王上會在你和燕伯之間作何選擇?最多是和稀泥,兩不得罪,處理一個奴隸更方便。”
杜雲穆沒有應聲,袁崇禮放下心來,豪爽一笑,朝他拱手,“小事一樁,我會盡快為侯爺辦成!”
杜雲穆心情煩躁,把現場交給管家安排,自己氣得回屋了。
溫喬聽二人對話知道是自己惹來了麻煩,她憂心忡忡地跪在杜雲穆房門外,不知道自己是想解釋還是求得原諒。
杜雲穆房裏的燈始終明亮,他也還沒有睡。
突然門從裏麵打開,杜雲穆高冷的嘴裏甩出兩個字:進來!
溫喬連忙起身,忍著膝蓋疼痛進屋重新跪下。
杜雲穆房間很大,一個屏風隔了床和木榻,現在杜雲穆盤坐在木榻前,冷冷問:“你可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