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喬看門外無人,摘下麵巾,“陳大哥。”
陳雲見是溫喬,一驚,連忙關上門,“怎麼是你,你怎麼來這裏了?”
“陳大哥,我是來求你幫忙的,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樣。”
陳雲急道,“事情是怎樣我說了不算,現在是穆遠鎮昨天已經收到了通緝你二人的皇榜,王令是偷盜伯府地契,罪大惡極,一經發現就地處決啊!”
芒急著分辨,“我們不是故意要偷地契……”
“那個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們兩個奴隸,私自逃跑,還偷走伯府地契,要不是你們無牽無掛,這可是要株連族人的。你們來找我更是沒用,我甚至不敢收留你們,你們喝完這碗水就走吧,如果一經發現侯府私藏通緝犯,侯爺就有麻煩了。”
陳雲說完不忍心,從包裏掏出幾枚銅幣,“我身上隻有這麼多,你們自求多福吧,哎……”
他是真的為溫喬感到痛心,這樣靈巧機智的一個人,怎麼走了這樣的斷頭路。
“陳大哥,”溫喬說,“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讓你包庇我,我希望你能帶我去見侯爺。”
陳雲一愣,更是搖搖頭,“溫喬,你別想了,莫說侯爺現在已經休官卸甲,毫無實權,就是他在任,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小小奴隸去挑戰蜀國的律法。他是欣賞你的才能,可是有能力的人多了……”
溫喬從包裏拿出一根絲巾,是她們在河邊初次見麵農夫穆送給她捆傷口的帕子,上麵繡了一個小小的穆字。“這個,行不行?”
她在賭,絲帕這種貼身物品一般是不可能給別人的,當時可能也是農夫穆善心爆發身無他物不得已拿出來給她止血,她現在賭的就是農夫穆有沒有經常給別人絲帕,她是普遍還是唯一。
陳雲看見這根絲帕愣了一下,他經常跟著杜雲穆,對杜雲穆的物品還是比較熟悉,一眼就認出是他主人的私人物品,他又想到那瓶去痕膏,本不相幹的兩件事放在一起就透露著一種奇怪的信號,精明如陳雲,臉上的表情一下就有些古怪。
溫喬看他表情,心裏的希望如暈染的墨滴越來越大,果不其然,陳雲猶豫了會,“你們在這等著,我去問問侯爺。”
“等等,”溫喬叫住他,“你這有筆嗎?”
陳雲答,“隻有墨塊。”這是他平時施工劃線時用的。
“給我用一下。”
陳雲去找了塊墨塊給溫喬,溫喬在絲巾上畫了一筆,能畫上,很好。
她刷刷的揮了一會,芒和陳雲在一旁一頭霧水地看著,“這是什麼?”
溫喬沒有回答他們,等他畫好了,遞給陳雲,“你去拿給侯爺,他會明白的。”
這樣雲裏霧裏的暗號,仿佛隱藏著巨大秘密。陳雲捧著這根絲帕,快步去了。
溫喬和芒在小屋裏等著,時間過得很慢,太陽一點點向西墜去,二人在屋裏坐著,也不說話。
這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如果來的是陳雲,他們就有救了;如果來的是官差,那就沒有活路了。
而全部的希望都在那根帕子上。
天越來越黑了,奴隸們陸陸續續的回來還工具,好奇地看著二人。
芒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咬著唇,用力地絞著手指。
“芒,”溫喬扶著他的肩,“你後悔嗎?”
芒轉過頭看溫喬,流出兩行淚來,她搖搖頭,“我不後悔,哪怕是逃亡的每一天,我都是自由的。”
“是我對不起你。”溫喬低下頭,一個深陷泥淖的人如何再去保護另一個被困者。
“不,喬。”芒擦幹眼淚,“我很開心能遇見你,在你身上我看到了生命的另一種活法,就像混沌的天際終於灑下一絲暖陽。我很慶幸能在生命最後時刻看見這束陽光。”
溫喬在芒的肩上拍了兩下,“不到最後那一刻,我們不能絕望,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夜色一點點彌漫開來,天上一絲星光也無,廣袤寂靜的田野上隻有巡邏的守夜人燃起星星燈火,像來自地獄的手信。
就在兩人繃起的神經快要達到極限時,一陣馬車碾壓青石板的噠噠聲由遠及近,溫喬連忙站起來,就見一輛熟悉的四角吊著香囊的馬車朝他們過來。溫喬心裏大鬆一口氣,去摸芒的手,激動地說,“是侯爺。”
杜雲穆來見她們,那就說明這件事並非不可回轉。
馬車停了,陳雲跳下來,輕聲說,“侯爺睡著了,順王茂縣連日降雨,雨水引發洪澇,侯爺這兩日都在那邊抗洪,你們運氣好,我也是在送信半路碰見侯爺。”
正說著,車簾子被掀開,杜雲穆疲憊的臉出現在微弱的燈光裏,“我還有要事,你最好在回府這段路上說服我。”
他示意溫喬上車,溫喬看看了芒,陳雲說,“她和我坐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