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裏的底比斯驕陽似火,烽煙滾滾。
這裏是號稱亞非最強盛帝國埃及的首都,希臘大詩人荷馬曾盛讚其為“百門之都”。然而與平日熙熙攘攘、往來四海的繁榮景象不同的是,今天在街上奔走的人們,個個臉上均是驚嚇惶恐。
街上到處都是四散奔走的人群,因為帝國第一軍人拉姆瑟斯將軍被皇太後擅自抓捕,軟弱的法老對自南方而起的暴~亂無計可施,軍隊失去強大的指揮者,無法組織有效的反擊,隻能任由叛軍在都城裏撒野。宮殿裏出逃的宮女和僧侶抱著財物混跡在驚慌失措的人群裏,狼狽的模樣與往日他們看不起的平民也無甚兩樣。
臨近皇太後宮殿的底比斯城南,坐落著供奉女神穆特的盧克索神廟,穆特女神是主神阿蒙的妻子,她的神廟自然也恢弘大氣,神廟有三處庭院、佇立雕像的大門和一個方尖塔,底比斯的市民都知道,那是僅次於卡奈克神廟的宏偉建築。
眼下,那群赤著腳、舉著斧的暴民正狂吼怒叫著奔襲在獅身人麵像大道上,攻陷首都的喜悅讓他們不厭其煩地用自己手上的斧子把上百個石像頭一個個地敲下來。
如果可以,他們一定也會把神廟正門上法老雕像的頭也敲下來。
神廟裏有他們最恨的人,那些腦滿腸肥的神官,他們依仗著阿蒙神的名字,搶去他們辛苦一年種得的麥子,搶去他們賢惠持家的妻子,當他們的孩子餓得受不了,在街上偷了一個麵包的時候,神官們嘻嘻笑著砍斷了孩子的手。
人群紅著眼:複仇,我們要複仇,我們要填飽肚子,過上安樂的生活,神廟裏的人,都是我們的敵人!
人群裏有三個人影悄悄脫離了隊伍,輾轉躲在了盧克索偏僻的小神殿旁,他們均披著裹布,密切注意著暴民們的一舉一動。
一個清脆的女聲低低問道:“伊爾邦尼大人,我們都煽動暴~民攻陷底比斯了,到了這個地步,納菲爾提提皇太後竟然還不肯釋放拉姆瑟斯將軍嗎?”
伊爾邦尼冷冷地看著眼前亂象,沉靜地判斷道:“恐怕是這樣的,從三天前暴~民入城我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性。無論是對埃及皇太後,亦或是對我國的娜姬雅皇太後這樣的後宮女子而言,隻要有可能保持多一天的權威,她們根本不在乎國家會變成什麼樣子。就算暴~民攻到了眼前,她要殺死拉姆瑟斯,仍然會動手。”
另一個與方才清脆的女聲一模一樣,隻是語速更快的女子說道:“那我們必須盡快與夕梨小姐商量,強攻皇太後宮殿,否則拉姆瑟斯將軍的身體恐怕撐不了那麼久。”
三人不約而同抬起頭,埃及的天氣實在太過炎熱幹燥,好像空氣裏都噴著火,即使隔著厚厚的亞麻裹布,也可以感受到皮膚的灼燒感。
其中一人突然發出“啊”的一聲尖叫。
伊爾邦尼對同伴的失態很不高興,這樣很可能把趕來鎮壓的埃及士兵引過來:“夏拉,你怎麼了?”
夏拉後知後覺地捂住嘴,指著近在咫尺的小神殿的屋頂,示意伊爾邦尼和尤伊看過去:“那裏吊著一個人。”
是個女人,模樣已經看不分明。她穿著輕薄的亞麻衣裙,裸露在外的肢體已經被曬成了紅褐色,即使現在把她放下來,她的皮膚一旦遭到碰觸,會像紙莎草紙那樣脆裂開來,遠比現在吊著的模樣更加慘不忍睹。她大概已經死了,毫無聲息,不然也不會讓伊爾邦尼等人沒有察覺。
三人都不做聲,尤伊有些不忍道:“她不會已經被吊了三天吧?”
夏拉似乎欲言又止,她小心翼翼地看看伊爾邦尼和尤伊,方才開口:“我聽說阿肯娜媚皇妃再嫁的法老阿伊死後,阿伊的家族將他與原配合葬,阿肯娜媚皇妃的處境十分尷尬,因此一直隱居在盧克索這座女神廟裏,如今的法老夫妻是她的姐夫和大姐。”
伊爾邦尼想到剛剛乍一眼看到的景象,一隻鑲綠鬆石的金線拖鞋半掛在女人如幹屍一樣的腳上,他頓時覺得夏拉的猜測不假,隻是女人身上除了衣裙,首飾已經被剝除得一幹二淨,周身上下慘遭洗劫,恐怕再沒有別的證明她身份的物件,伊爾邦尼不願在此事上多費心思,此時此刻對於他們來說,有更重要的任務需要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