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陳潤走的很瀟灑,他終於可以逃離那個寄宿了五六年的舅舅家,走的時候他隻帶了一小個行李箱的衣服,順道用蛇皮袋子卷了一床鋪蓋。
舅媽和表妹都有些不舍,可終究抵不過陳潤的決心,他用十塊錢包了一輛紅色漆皮的電動三輪車,把行李運到了租好的房子。
陳潤坐在三摩車廂裏想象著脫離了舅舅之後的生活,可能不太美好,但起碼比現在好。
風吹過陳潤的頭發,吹不散少年的意氣風發。
開三摩的爺爺戴著眼睛頭發花白,看起來有些虛弱,可是幹的事和他的外表大相徑庭,三摩開的比陳潤一個小夥子開的還猛,陳潤要是不睜眼看還以為租了一輛敞篷賽車。
開車的爺爺聽到了陳潤和舅媽之間的談話,腦補出了一出少年離家出走的劇情,本著人道主義觀點,他善意提醒道:“孩子你是不是和家裏人鬥氣了?”
陳潤大概猜到了開車爺爺的心中所想,搖頭道:“爺爺您想錯了,我沒有離家出走,剛才那是我舅媽,之前我一直住在舅媽家,現在突然離開她們有些舍不得我。”
爺爺轉過頭隔著圓框老花鏡看了陳潤一眼,滿眼的不相信。陳潤笑著回看了爺爺一眼,爺爺便又轉回了頭。
這一次決定搬出去並不是陳潤的一時腦熱,搬走這件事情他已經思考了很久。
自從上小學三年級時陳潤的父母出車禍去世之後,他就一直住在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舅舅家,這一住就住了將近八年。
說是住在舅舅家,其實都是舅媽在管教他,舅舅和表哥都不管家裏,家裏的開支基本上都是舅媽一個人在承擔,壓力實在是不小。
再加上表妹現在已經長大了,繼續待下去不太合適。
而且陳潤已經有了可以自己單獨住的能力不用再麻煩舅媽了,舅媽不僅要照顧表妹還要照顧身為外人的他真的很辛苦。
陳潤租的房是他的表哥找的,表哥巴不得陳潤早點離開,所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馬不停蹄就給陳潤找到了一間房子。
當然陳潤也去看過房子,不可能糊裏糊塗就聽了表哥的話。
房子找是找到了,不過房租什麼的還是得陳潤自己出,舅媽臨走的時候想給陳潤塞一些錢,可是被陳潤拒絕了,他有能力賺到錢。
為了這一天陳潤零零散散打了一段時間的工,每天工資不多大概六十塊錢,對他來說已經很高了。
陳潤的父母留給陳潤的遺產不多,所以他想盡可能的省著花,像房租這些錢他能自己掙就自己掙,爭取上完大學。
租的房子在三中旁邊的小巷子裏,這裏的位置比較偏,相對來說房租就比較便宜。
房主是一個中年女人大約四十歲,看起來比實際的年齡要小一些,聽說還有一兒一女,但陳潤沒有見到。
房主讓陳潤喊他王姨,王姨看起來比較好說話,聽到陳潤現在沒錢也沒說什麼多餘的話,隻是讓陳潤什麼時候有錢了再交給她。
陳潤不是喜歡欠別人東西的性格,他將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就跑去領工那裏結工資。
陳潤打的是零工,每次去的地方都不固定,不過好在領工都是同一個人,否則結個工資找地方可能就得找半天。
說他是領工其實也就隻是在人市上找閑工的人,縣裏有兩個人市,一個人市是給那些高材生找工作的地方,另一個就是堆了一群閑人的馬路牙子。
馬路牙子上每天都圍著一群人,黑壓壓的一片,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比起另一個人市,這個人市對於縣城裏的老百姓好像更有用。
反正從陳潤記事以來別人一說人市他第一反應想到的就是這個,甚至隻會想到這個。
陳潤的那些工作就是在這馬路牙子上找到的,領工看上了誰或是和誰談好了價格就會雇一輛麵包車把人拉到做工的地方,很是方便。
在人市領工看起來和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領工有一套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黃色課桌椅,不招人的時候領工就會坐在那張椅子上等工人來結工資。
可是今天陳潤沒有在路上看到那套熟悉的黃色課桌椅,那個領工平時都會把椅子放在麵朝南的街道邊,一邊曬太陽一邊結工錢,今天那裏卻空無一物。
陳潤以為那個領工換地方了於是在人市找了幾圈,人市的占地麵積不小,陳潤找了一圈不僅沒找到領工還把自己累的雙手撐在膝蓋上直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