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除夕。”大娘皺眉,努力回憶起來,“鞭炮震天響,我那會兒剛結婚……哎呀,聽說可慘了,女人的脖子被抹了,血流了一床。”
葉一感覺寒風吹進了脊骨,凍得牙齒都在碰撞。
“男人從屋裏跑出來的時候全身是血,大街上都是他帶血的腳印,很快他就給抓了,男人還說不是他殺的,可是據說除了他的指紋腳印,就剩他們女兒的了。”
大娘嘖嘖兩聲,感慨,“你說夫妻二人都已經有了那麼大的孩子,這世上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啊……不是他是誰啊,總不能是孩子殺的吧?”
冷風忽的迎麵吹來,葉一眼眶一紅,一口涼風嗆得她劇烈的咳嗽起來,低頭卻見江執的臉色也白了。
正想詢問,江執卻先拍拍葉一的後背,“是不是太冷了?我們回去吧。”
老板娘笑了笑,拍拍腦門兒,“哎喲,你看我這話多的,天怪冷的,快回去吧,好吃再上大娘這兒來。”
顧淮推著江執,江執牽著葉一的手,緩緩離開了金水路。
“葉一。”江執溫柔的喊。
失魂落魄的葉一在寒風中猛地回神,乍一眼,便看見了金明路的牌子。
她臉色煞白,攥緊江執的手,全身都在發抖。
“這就是金明路。”江執認真的問,“你今天,要繼續找嗎?”
葉一紅著雙眼,迎著料峭寒風,看著江執凍紅了的鼻尖,“不了吧。”
她紅著眼望著金明路老舊的路牌,“你別著涼了,我們,我們回家吧。”
江執輕輕嗯了一聲。
葉一覺得自己真的很懦弱,明明那些過往近在眼前了,可是,她卻怎麼也不敢往前一步。
晚上,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見金明路的老胡同口直通向一個老舊的小區。
她在寒風中向著家的方向走去。
鞭炮齊鳴,天上掛著血紅的半邊月亮。
黑暗中她摸進父母的臥室,喊著爸爸媽媽。
她看見爸爸跪在床邊,滿身是血,手上拿著一把尖刀。
轉眼,天上絢爛的紅色煙花,成了流淌一地的鮮紅河流。
“小一,不是爸爸,爸爸沒有!”
“媽媽,媽媽我怕!”
台燈開了,江執坐在葉一床邊,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
發燒了。江執吐了口氣,撐著拐杖,起身去書房拿了退燒藥,塞進葉一嘴裏,喂她喝了些熱水。
葉一昏昏沉沉的,流著眼淚喊媽媽。
江執用毛巾擦了擦她的額頭,貼上退熱貼,拍著她的胳膊,輕柔的說:“乖,葉一,什麼都不用怕。”
女孩側過身來,抱住他的手臂,將淚水全都蹭在他的衣袖上,又昏昏沉沉的睡了。
……
清晨的葉一,嗓子幹的快要冒煙了,劇烈的咳嗽兩聲,閉著眼睛就有人將水送到嘴邊。
喝了兩口甜甜的蜂蜜水,葉一睜開酸澀的雙眼,看見自己懷裏抱著江執的手。
她驚醒過來,從床上坐起,“江執,你,你一晚上都沒睡嗎?”
“你發燒了。”江執抽出已經沒知覺的手揉了揉,“昨晚陸醫生睡得熟,沒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