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陵江故友(1 / 3)

天地間似乎被人拿一隻巨大的毛筆抹上了濃淡不一的墨色,城樓高掛的燈籠隨著夜風來回搖蕩,急切的馬蹄聲由遠至近,單人孤馬行至城門前一躍而下,咚咚咚敲響了城門。

此時已是酉時末,小門的天窗被打開,守城的兵士很是不耐,“來者何人?”

來人帶著寬大鬥篷帽遮住了半張臉,露在燭火中的唇似是抹了血紅得妖異,下巴蒼白削瘦又尖又細,兵士微頓,這年歲也不太平,黑燈瞎火這女子孤身一人倒是膽識過人。

他語氣溫和了些許,“城門關閉禁止出入,若有要事不如明日卯時再來。”

來人聲音很輕如泉水叮咚珠落玉盤卻是成年男子的聲音,“今日披星戴月而來隻為至交好友大婚,我朝律例城門宵禁若有婚、喪、急病杖責三十可予通行。官爺請放心,我知城門宵禁的規矩,不會讓官爺難做,還望通融通融。”

兵士微頓,“不知是城內哪個高門貴府逢此喜事?”

“正是新任戶部侍郎吳雲青吳大人大婚,我與吳大人是陵江舊識,收到喜柬連夜趕來還是誤了時辰,還望官爺通融一二。”

說罷,將喜柬恭恭敬敬遞了過去,又不動聲色在指間夾了一片金葉子。

隨後小門被打開,兵士這才窺得來人全貌,饒是他日日在城門值守,見過無數容貌出眾的千金、公子也當即征愣在地,活了數十載,他還是頭一次見有男子麵若好女體態風流卻又糅雜著一股蓬勃的疏朗英氣。

許清流將鬥篷掛於馬背上,很自覺躺在看不清顏色的寬木凳上,隨著粗壯的棍子一下一下打在臀部上,蒼白的臉頰血色盡褪,額上也掛上了細密的冷汗,但他自始至終沒有發出半絲聲音。

挨完三十法棍來人纖細得仿佛被人稍稍狎玩就能折斷的腰肢依然挺得筆直,行如流水麵色如常朝幾人行了禮,“多謝幾位官爺通融,若是日後幾位官爺方便,清請幾位官爺吃酒。”

直到年輕公子打馬走遠,幾位守城的兵士還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當值這麼些年,還從未見過這皇城有哪家公子有他半分風骨。”

“當真是神仙一般的妙人。”

“不知你們有沒有發現,他是騎馬走的,他可剛剛挨完三十法棍。”

……

新任戶部侍郎的官邸很好找,大紅燈籠就像站在村口日日等著丈夫歸來的婦人哭瞎的眼睛,紅色的雙喜字是狐妖迷戀書生被愛人擒住剝掉的狐皮,鮮血淋漓無不在嘲笑他癡他傻。

門內歡聲笑語熱鬧非凡,許清流卻覺得似有一把鈍刀捅進了心髒,不是幹脆利落一刀斃命而是時時鈍痛煎熬,叫他死不了也活得不快活。

拿出喜柬他順利進入吳府,堂內高朋滿座鼓樂喧天,新郎吳雲青被一眾好友擁著前往新房走去。

東臨有鬧洞房的習俗,許清流披著鬥篷跟在後麵,聽他們開懷大笑談笑風生。喜慶的婚房也在瞬間紛雜起來,“吳兄,快去揭蓋頭。”

吳雲青一身紅色喜服印著潔白的麵容,俊美的好似濃墨重彩裏的畫中仙。他唇角微勾滿臉笑意,手拿喜稱挑起紅蓋頭,新娘膚白貌美,含羞帶怯羞紅了臉,兩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吳兄好福氣,能娶得如此嬌妻真是羨煞旁人。”

前來鬧洞房的同僚好友準備了不少“折騰”人的點子,兩人被安排坐上床榻放下帷幔,桌上擺著一個紅木箱,幾人興致勃勃竊竊私語拿筆疾書。

許清流湊過去,隻見宣紙上寫著:“娟娟白雪絳裙籠,無限風情屈曲中。小睡起來嬌怯力,和身款款倚簾櫳。水骨嫩,玉山隆,鴛鴦衾裏挽春風。【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