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甘露殿內,眾人目光彙聚中央,隻等王機芯表態。
譚三金也發出了最後交涉:“王大人,交出雲卷吧!你這會兒懸崖勒馬,我們還能放你條生路。”
“我呢,向來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王機芯仍鎮定自若,“如今陣紋尚未補全,我先燒了這封龍雲卷,且看是不真如你們所言。”他裝作玉石俱焚,點燃了手裏的錦帛,然後將它甩手拋下,任其搖曳飛舞,形如火蝶墜落。
伊仲大怒:“你找死!等下小命給我交待了!”他烙下一句狠話,目光始終盯著焰中雲卷,隻見這塊錦帛蜷縮起來,在火舌吞噬下急劇燃燒,化成幾縷黑煙殆盡。
此時所有人都很默契,默契地等待龍魂化氣,可到了最後,別說什麼龍魂潰散,便連半點金氣都沒溢出。
正當眾人遲疑,忽聽王機芯大喊:“吳公子,還愣著幹啥,帶上雲卷快走!”
此言一出,眾人回望,皆知真正的雲卷是為這書生所攜!
吳越驚覺,心知事不宜遲,當即奪門而去。
“攔住那書生,別讓他跑了!”伊仲匆促下令,西南方十餘人見狀,立刻兵分兩路,一路撲吳越,一路堵殿門。
殿內霎時紛亂,吳越的奔逃引開了所有注意力,鄭普思趁此時機,果斷抽身逃離,口中還道了句:“伊閣主要拿人奪卷,老夫就不奉陪了!”說著,他一腳踢飛門戶,遁入夜色,邪道多數人聚在殿堂西南,根本無暇他顧。
吳越此刻距門尚餘五丈,四麵八方皆有拳掌,他早來不及提筆控泉,亦隻有出拳相抗。可他本就一介書生,以泉阻敵尚可觀,可論拳腳功夫著實稀疏,現下毫無招式可言。
然則吳越招式雖拙,卻又身負玄武真元,真氣何等雄厚,所謂一力破萬技,即使普普通通的直拳,其上附帶的天罡正氣,又哪是邪門尋常弟子能敵?
隻聞“喀喇”幾響,兩個與其懟拳之人臂骨齊斷,發出滲人慘叫;更有甚者被擊中胸腔,全身向後倒飛,轟然撞破木質窗格,直墮殿外,滾落石階。
“是天罡正氣!”伊仲居然識得此氣,“你小子跟茅山宗什麼關係?說明白了放你條生路!”
吳越邊打邊道:“不知所謂!與你何幹?”
回話之時,吳越看到眾人為己所傷,心中大為不忍,便高聲勸誡:“別過來,我不想傷你們!”他吼了一嗓門後,哪料焚天門人前赴後繼,個個悍不畏死。
“好大的口氣!伊某人來會會你!”
伊仲說著,掌上升起幽火,卻聽王機芯喊來:“伊閣主,盡管招呼出‘熒惑天獄’,等會兒吳公子要是滿身著火,封龍雲卷付之一炬,可莫怪我沒有提醒。”
此番言語還真唬住了伊仲,這位焚天閣主收了神通,橫了王機芯一眼,隻道:“你小子等著,待會兒就來收拾你!”盛怒之下,他也沒細想對方怎會認識自己功法。
現下視野紛亂,吳越隻顧左右開弓,殊不知另兩位邪道高手早已出手。恍惚間,眼看自己即要殺出血路,他忽覺雙腿似陷深潭,餘光微微一瞥,才知腳下地板無端沉降,不知何時成了個大坑,裏邊質地鬆軟,令其無法立足。
逐又聽得譚三金道:“老頭兒,小心毀了地上陣紋!”譚胖子這麼一喊,便知古怪泥潭是誰所為,不想那矮瘦老頭半字不言,暗地裏反倒第一個出了手。
左右瞄了兩眼的功夫,吳越見得譚三金也是取下腰間算盤,隨著對方二指彈撥,六顆金珠立時朝向自己射來。在此危急關頭,他右手一撐,順勢扯出左腳,再以雙臂一腿為支點,近乎本能地平身仰躺,避開了急如飛雨的金珠。
隨後,吳越立馬側翻一圈,連帶拖出右腿,堪堪脫離險境,而後尚處半跪之姿,他再就度火速提筆,想要凝出麵弧形水幕,以防飛珠再至。
水幕初成,舉步欲奔,可不等吳越轉身,就覺一股無形吸力拉扯而來,使其頓時舉步維艱,麵朝吸力方向看去,原是瑞公伸臂爪吸,隔空扯住了自己。這位不露臉的高人立身二十丈外,手掌一張一合、一拉一扯,不僅攪得水幕潰不成型、陡然崩塌,更是攪得吳越急張拘諸、腳步滯緩。
僅是半息遲疑,數枚金珠彈指再至!
匆忙回神,為時已晚,盡管吳越極力側身躲避,仍被三枚金珠打中,釘在了章門、少海、血海三處大穴。他脫身心切,無視三處重傷,執意揮筆邁步,卻怎料自己右邊手腳竟毫無知覺,根本聽不得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