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目光所及之處一片黑暗,不知為何要奔跑,也不知要往哪去,但心中警鈴大作,似乎一旦減緩步伐就會被什麼吞噬。步伐逐漸沉重,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快,再快點,別停下’,腦海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催促。
身體逐漸脫力,四肢開始不受控製,腦海裏雜亂的聲響掩蓋了之前催促的聲音,氣息非常混亂,隻出不進。險些窒息的邊緣,一聲深吸氣在黑暗的房間傳出,五感瞬間回歸。
洛羽鳶呆滯地看著天花板,快速跳動的心髒證實她剛剛在睡夢中被魘住了。這不是她第一次經曆這種情況,之前她上網查了資料後得知,這是神經衰弱造成的,身體虛弱的時候經常會有這種現象。
她抬手輕撫醒來後依舊狂跳的心髒,今年的體檢報告顯示一切正常,最近學業比較輕鬆也沒有熬夜的情況,怎麼還會這樣?摸黑輕聲拿起床頭的水杯,略微刺骨的涼水讓心髒終於恢複平靜。隔壁床的胖子翻了個身,繼續響起震耳欲聾的鼾聲。
這所大學在b市屬於拔尖的學校,有不少帶獨立衛浴的兩人間供他們選擇,洛羽鳶有輕微社交恐懼症,所以和同樣來自k市的胖子成了舍友。胖子家境不是很好,母親再婚有個同母異父的妹妹,她一直和奶奶相依為命,於是洛羽鳶主動攤了三分之二的宿舍費。其實她家境也一般,父母都是即將退休的工人,好在洛羽鳶每年都能拿到學校的獎學金,除去日常開銷和學校基本的費用,還能留一部分錢能轉給父母。
“昨晚你醒過?”第二天一早,胖子睡眼朦朧帶著些許鼻音關切地問她。
“嗯,魘住了。”洛羽鳶微微點頭。
“你這被壓床的頻率有點高啊。”胖子擔憂地說。
或許從小跟奶奶生活的原因,胖子對這些神魔鬼怪的說法深信不疑,“手伸來我給你看看。”
不知胖子從哪學來的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與洛羽鳶的第一次見麵,就神神叨叨說了一些話:“姐妹,或許我這麼問有些唐突,你是不是去過什麼不幹淨的地方啊?”
洛羽鳶當時臉上沒有過多表情,但心裏卻對麵前這個熱情的小胖子徒生好感,“沒有,怎麼了?”
“呃…我感覺你周身散發的氣場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樣,一靠近你就像…就像走進了冷庫。”胖子猶豫是否要將自己心中猜測全部告訴她。
“我的確經常覺得冷”,洛羽鳶對她微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鬼魂的存在?”
胖子立馬神色慌張地把她拉到僻靜的角落,“我相信,但其他人可不一定,千萬別在別人麵前提起這個,否則他們會把你當怪胎的。”
胖子說的這些,洛羽鳶深有同感。
自有記憶以來,洛羽鳶就時常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自己周圍,身影高大纖瘦,並不能看清具體樣貌特征。剛開始,小洛羽鳶還會和父母詢問這個看上去很高的哥哥是誰,她自己也不清楚怎麼就會知道身影是位男性。當時父母見她行為舉止有些異狀,就帶她去醫院檢查,無可厚非她身體非常健康,完全沒有心理和精神上的問題,後來父母又帶她去各種寺廟求神拜佛做法事,最終也無事於補。後來父母明白,自己女兒是特別的,她能看見別人看不到的世界,漸漸能理解女兒的處境。
隨著年齡增長,洛羽鳶逐漸意識到,別人並不能看見這哥哥,自己也和身邊人解釋過許多次,她自言自語其實是在和哥哥聊天。後來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帶著疏離和恐懼,對方父母也禁止他們和洛羽鳶來往。
關於洛羽鳶精神不正常的流言一直傳到高中,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會遭受那樣的眼光,終於咬牙考到了省外的重點大學,這才得以清淨。胖子的經曆和她類似,但胖子隻能感覺到這些不尋常的東西存在,並不能看清他們的輪廓和長相。洛羽鳶終於有能和她討論這些奇奇怪怪話題的人,所以剛進大學就和胖子成了好朋友。
“奇了怪了,你這手相沒變化呀。”胖子皺眉。
“日常一魘,指不定和手相壓根沒關係,你別小題大做。”洛羽鳶不以為意地收回手。
“可還是得注意啊,今天的你格外凍人。”胖子似乎意有所指,洛羽鳶沒理她。
兩人迅速洗漱完去食堂買早飯。洛羽鳶一出現,回頭率是特別高的。
“我說洛大美女,以後出門您能用口罩遮遮你那令人嫉妒到眼瞎的盛世美顏嗎?”胖子倒不是嫉妒她,隻是吃東西的時候不停有人盯著看,是件非常不自在的事。
“戴口罩怎麼吃飯?”洛羽鳶生了一副好看的桃花眼,隻是她平時並不特別愛笑,看上去就像帶著冷漠和疏離的丹鳳眼,但她偏偏有非常好看的雙眼皮,恰到好處地中和了丹鳳眼的銳利。不過胖子認為,這得歸功於她左眼下方的淚痣。
“看來戴口罩的人應該是我,往你旁邊一站,簡直就是反麵教材。”胖子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肚囊,再瞟了一眼洛羽鳶纖細卻不失力量感的身材,默默在心中流淚。
“說什麼呢。你這樣就挺好看,瘦了對不起你的外號”,洛羽鳶大口吃著麵前的早餐,全然不顧形象,“不過要是減肥能使你鼾聲小點兒的話,我很支持。”
胖子‘羞愧’地捂住胸口,“你不愛爸爸了,才不到半年就嫌棄爸爸了。”
“隻有鼾聲像我爸。”洛羽鳶眉眼彎了彎。
兩人一起吃過早飯就走向各自的班級,洛羽鳶是設計專業,而胖子則是主修語言。不過自小洛羽鳶逆天的語言天賦就震驚了家人,她喜歡看各種外文小說和電視劇,自學得非常快。沒有專業課的時候,偶爾會去蹭胖子的語言課上。
“要不今晚我陪你擠擠?”胖子洗完澡坐在洛羽鳶床上說。
“饒了我吧,你的鼾聲比被魘住還恐怖。”洛羽鳶故作嫌棄地輕輕蹬了胖子一腳。
胖子癟癟嘴坐回自己床上擦頭發,“我可是第一天就告訴過你,我很會打呼,是你非要拉著我住一間宿舍的啊,賴不著我。”
“總比你去禍害5個人強。”洛羽鳶輕拍胖子胳膊,然後一溜煙跑進了浴室。
“讓你他媽別把我當沙袋打,挺文靜的姑娘手勁大的嚇死人。”胖子嘴上這麼說著,實際卻沒感覺有多痛。
“你要是沙袋早就飛去門邊了,真是輕輕摸了一下,矯情。”洛羽鳶隔著門板喊。
洛羽鳶幼時常被人誤解的經曆,讓她常常忍無可忍,為了證明自己所說並非虛言,實在爭不過就隻能動手。父母常常會被叫去學校賠禮道歉,但心中卻明白女兒並不會撒謊,隻是別人無法理解她,明麵上教育洛羽鳶不能打人,但私底下卻把她送去學散打和泰拳。
‘既然他們不信,就算了,但如果你算了他們還糾纏不休,就罵回去,一旦別人動手,你也不能讓自己受傷。’這是小學的時候爸爸對她說的話,洛羽鳶印象非常深刻,因為那天過後,她就開始了高強度的搏鬥訓練,也就是那天起,她從被人追著打得滿臉是血的慫包,變成她追著別人打了幾條街的霸王,從此以後沒人敢當她麵說她的不是,至於背後如何議論,洛羽鳶並不理會。
“話說你想好參加哪個社團了嗎?”胖子看向洛羽鳶桌角堆的厚厚一疊宣傳單,滿臉好奇地問。
“沒呢,不想參加。”洛羽鳶看也不看那些單子,沒扔掉已經是對那些社長的尊重了。
“你畫畫好,語言厲害,打架應該也挺牛”,胖子自作主張地替她翻著桌上動都沒動過的宣傳單,“宣傳部、國際交友社還有搏擊社都挺適合你。”
“不感興趣。”洛羽鳶把毛巾搭在椅背上,在桌前坐好看著認真給意見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