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畫棟、古樸渾然的大殿裏,一桌子的珍饈美味,但也沒能讓相對而坐的兩人間的氣氛有所緩和。
安黎放下了手中的玉筷,淡聲妥協道:“不是說了不要去看三皇子側妃嗎?你要實在關心她,讓人送些東西過去就可以了。”
簡也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不敢看向一身黑色常服的女帝,點了點頭,順從的說道:“我知道了,不會再去了。”
事實上,簡也想再去看也不可能了,曾經的三皇子側妃,他的師兄,已是階下之囚,不日就會被流放千裏之外。
這次的見麵,與他們兩人而言,也是最後的一麵了!
“嗯。”安黎點了點頭,拿起玉筷夾了一筷子鱸魚放進簡也碗中,溫和了語氣,說道:“下午鎮遠侯和她的夫郎會進宮遊覽禦花園,由你陪同。”
簡也點了點頭,吃下魚肉慢慢的咀嚼著,視線飄忽不定,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安黎察覺到了,隻是以為因為三皇子側妃的事兒,他在不高興而已。想到下午鎮遠侯進宮的目的,這也許會讓他開心起來,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又吃了些,安黎放下了筷子,離開了清和殿,去了宣政殿,她還有一摞的奏折還沒看呢。
早點看完了,才還早時間帶簡也出宮轉轉,也好散散心。
安黎離開後,隨伺簡也身旁的成莫、成冬進了殿中。
一進去便看見他們主子一動不動的盯著虛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兩人有些心疼,自從前朝內宮傳出皇上要立鳳君的消息後,他們家主子便越發沉默了。
天瀾帝王即將立君,於國於民都是天大的好事,更是綿延國祚的大事,他們不敢置喙絲毫。
隻是可惜他家主子,與皇上這般情深義重,甚至可謂伉儷情深,一時之間,如何接受得了!
成冬站了片刻,上前為簡也布菜,“主子,您吃這道春筍燴三鮮,最是清香爽口了。”
簡也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卻沒再動筷子,“撤了吧,我要收拾準備一下,過會兒迎接鎮遠侯婦夫進宮。”
成冬驚訝了,聽他家主子這意思,還得主子親自去招待?
他家主子明麵上是清和殿的大掌事,負責清和殿一應所以事務,實則作為目前整個後宮裏,皇上唯一的枕邊人,日後是鐵定有位份品階的,別說伺候人了,成冬不止一次看見皇上親自為他家主子遞水喂茶、擦洗更衣的。
成莫快步走進,拍了拍成冬的手,示意他收一收臉上的不可置信。
他們隨伺主子身邊,最是清楚皇上以前是怎麼對待自家主子的,成冬如今這樣子,無異於往主子心上紮刀。
而且,成莫也是剛剛才聽說,鎮遠侯膝下有一子,俊逸非凡,文成武就,且已經在往玉京來的路上了。
重臣之子,又是這個風口浪尖之時,不少人都在暗暗議論,指不定這鳳君之位,就落到了人家懷中。
成莫不懂朝政,隻是心疼他家主子。越是情深便越是容不下第三人,可帝王的後宮,又怎麼會有唯一!
宣政殿中,安黎才剛剛坐下,鎮遠侯楊家瓊,便風風火火的領著自家夫郎進了宮。
不待宮人通稟,就大步踏進宣政殿,嚇得跟在身後的鎮遠侯夫郎陽春三月裏,陡然出了一身細汗。
等見著了皇上,二話不說的先行禮告罪,生怕安黎有絲毫不喜。
到叫私下和安黎相處,一向大大咧咧不拘禮節的楊家瓊不好意思起來,止住步子,規規矩矩站好行了禮後,冒了幾句告罪的話。
楊家瓊是什麼性子,安黎清楚,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從來不計較那些小事兒,兩人相處恍若忘年交。
但在忘年交她夫郎麵前,該端著的一些東西,還是不能丟的。
隨意的說了聲“無妨”後,賜坐上茶。
楊家瓊是武將,性子急,又疏曠不羈,平素就不愛這茶那茶的,見狀,直接了當的說道:“嗨,喝什麼茶啊,皇上還是讓我們去見見咱兒子吧。”
安黎手上筆不停,說道:“茶是給鎮遠侯夫郎的,沒你的份兒。”
自己不喝是一回事,別人不給,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楊家瓊正想“切”一聲,說一句“我也不稀罕”,但想起自家夫郎來之前說的話,默默的閉了嘴。
見自己妻主與皇上原來是這般相處的,自己那些考量倒是多慮了,鎮遠侯夫郎不由得笑了笑。
接過宮人端來的茶,淺淺抿了一口後,鎮遠侯夫郎說道:“茶湯清亮,口齒留香,不愧是上好的霧裏青啊,多謝皇上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