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惟謹為何會出現在林三娘的及笄禮?
這要回到半個時辰前。
趙惟謹正在校場練騎射,魚不考晃晃悠悠湊過去,跟他說起來最近南山村的熱鬧事。
林家和孫家鬧得太大,連銀杏林這邊的將士們都聽到了,魚不考這個愛湊熱鬧的更不會錯過,甚至孫氏堵在林家大宅門口罵人的時候,還親自去圍觀了。
“你是沒聽到,那孫氏罵得多帶勁兒!林家一門十幾口,愣是連個屁都沒敢放……咦?我剛剛是不是說髒話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魚不考搖頭晃腦,表情生動:“你說,要是東京那些達官顯貴生了矛盾也這麼直截了當地罵上一場,那得免去多少後宅隱私?”
他口中的“東京”就是北宋都城開封,也叫汴京,是相對西京洛陽而言的。
趙惟謹對他口中的八卦絲毫不感興趣,也沒有回應的想法。
魚不考早就習慣了,自問自答也能撐起一場聊天:“你可知道,這場熱鬧因誰而起?豆腐坊的林小娘子!”
趙惟謹手上一頓,尚未瞄準的羽箭猝然離弦,破天荒地偏離了靶心。
魚不考眼中閃過濃濃的興味,再接再厲道:“唉,聽說今日的‘賠罪宴’林小娘子也要去,那個胡婆子定然對她懷恨在心,也不知道會不會為難她……唉?你幹嘛去?這簍箭可還沒射完呢!”
於是,趙惟謹換了身衣裳就來了。
即使那個丫頭想勾引他(?),還想破壞堂兄的家庭(?),單憑她和皇祖母有幾分相像這點,他也會看顧她一二。
沒錯,趙惟謹就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他惦記著魚不考念叨的那些關於林悠然的流言,不想讓鄉民們誤會,因此故意裝作不認識她,隻跟許氏說話。
“修橋之事,不知孫保正可有告知於你,待明日橋基鋪好,獨木橋就要撤去了。”
許氏顯然沒料到他會跟自己說話,一時惶恐,連忙道:“說了,保正說得很清楚,新橋搭好之前我就不出村了。”
趙惟謹道:“損失的銀錢我明日叫人送到豆腐坊。”
“不,不用。”許氏連連擺手,“郡公出錢出木料修橋是善事,我家沒有男人,幫不上手,若再貪圖這幾個銅板,往後真就沒臉麵出門走動了。”
這話說得質樸,也誠懇,絲毫沒有討巧博名聲的意思。
趙惟謹看出來了,微微頷首,不再多說。
兩個人聲音都不高,也沒特意讓誰聽著。但趙惟謹一來,偌大的院落沒一個敢大聲喘氣的,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林老爺子自覺臉上有光,剛要迎上去,就見趙惟謹第一個跟許氏搭話,還是他主動的!這滿心的酸勁兒啊,就別提了。
胡氏更酸,當即把林大郎拉過去,腆著臉像趙惟謹介紹:“這是我家二房的大郎,今年十八,在縣學讀書,也是咱們南山村這一輩裏唯一一個考上縣學的!”
林大郎雖麵上矜持,眼底卻藏不住傲氣。隻見他整冠、理衿、拂袖、執手,對趙惟謹行了個姿勢標準的學子禮。
在村民們跟前炫耀的意思十分明顯。
趙惟謹隻略略點了點頭,一言不發。
林大郎愣了愣,難掩失望。
倒是魚不考,瞧著林大郎,似笑非笑道:“據我所知,保塞縣學這一年四季的束脩不低吧?”
胡氏上趕著回話,故意拔高聲音:“幸而我家老二在縣裏有份差事,勉強還算供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