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最後一口，把快燃到過濾嘴的煙頭塞進快滿的煙灰缸，路平看了一眼導航，前麵還有大概20公裏就要拐到jz高速到銀城了。
副油箱還剩一格多，算上主油箱的殘油，算下來還能跑80多公裏。
他還是決定去看看姐姐和姐夫，還有那個他隻見過幾次的小外甥女，順便在銀城休息一天。
從qy高速拐到jz高速之後繼續上繞城高速，澳海瀾庭就在下了高速的京華西路上，而且一下來就有加油站。
路平把那輛老款v6的主副油箱全部加滿之後，開出加油站，停到路對麵新百超市門口的路邊，點上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他再次猶豫了，要不要直接開進小區。
一根煙很快抽完了，路平把煙頭塞進煙灰缸之後盯著快滿的煙灰缸愣了愣，把它拿出來走到路邊的垃圾箱，清空了煙灰缸。
回到車上，低頭看了看時間，路平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先給姐姐打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傳來了路嵐的聲音。
“喂，路平！”
路平吸了口氣，“姐，是我。我到銀城了。”
“你到銀城了？”路嵐的聲音立刻拔高了好幾個分貝，聽上去非常高興。
“嗯，剛到銀城，順便過來看看你和姐夫。”
路平從儀表盤上拿過煙和打火機，掏出一根來，再次點上。
“那你現在在哪兒？在機場嗎？我給你姐夫打電話讓他去接你。”
“姐，不用。我這次是開車過來的，現在就在你們小區門口。”
“啊？你開車來的嗎？那你是幾個人啊？現在在小區哪個門？”
“我一個人開車過來的。就是上次來的時候的那個門口，方向應該是北，對麵有個加油站，我剛才在那兒加的油。”
“那就是北門了。你往東開個大概100米左右第一個路口向左拐，再走大概兩百米就能看到東門了。我去門口接你。”
“嗯。那一會兒見。”
路平戴上口罩，鎖上車門走進百家超市，給外甥女雯雯買了一個粉紅的佩奇公仔，給路嵐買了一套化妝品，又在超市出口的煙櫃給姐夫買了2條軟中華，結賬出來把東西放在後備箱。
發動車子向東開了大概150米左右，向左拐繼續向北開了100多米，已經可以看到小區的另一個大門了。
路邊站著一位長發女子，身穿淺咖啡色的風衣，露出半截長裙，一雙高跟鞋，顯得個子高挑，手裏拿著手機，正偏頭向他車子的方向看著。
路嵐，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路平把車停在路嵐的身前，打開車門走下去，堆起笑容，“姐，你還是那麼漂亮。”
路嵐張開雙臂，笑罵道：“什麼啊，我都老了。來，快給姐姐抱抱。”
路平走上前，左臂摟腰，右臂從姐姐的左肩繞過去，輕輕地抱了抱。
“姐，我想你了。”
路嵐拍了拍路平的後背，笑著說道：“好了好了，別矯情了。趕緊的，到家裏再說。”
路平收回雙臂，繞到副駕一側，拉開車門讓路嵐坐進副駕，走回駕駛位坐上車。
剛把車門關上，路嵐立刻問道：“你到底抽了多少煙啊？這車裏臭的要死。
讓你戒煙你也不聽，跟你姐夫一個德行，一天到晚身上一股煙臭味。”
路平笑了笑，一邊打火一邊問道，“姐，我這車能進去嗎？”
“沒事兒，我剛才給門衛說過了，你放心進。以後少抽點煙，等老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一身都是毛病。你忘了爸臨走的時候的樣子了嗎？”
路平眼神暗了暗，沒作聲。
除了指路之外，一直到單元門口路嵐也沒再說什麼。
母親走得早，之後老爺子開始酗酒，抽煙也更加凶狠，基本上一天3包煙。
老爺子走的時候路平在京城上大學，等他請假趕回來的時候老爺子已經病危，當時他啥都不懂，一應後事都是姐姐姐夫兩人從銀城飛過來處理的。
老爺子在世時擅於理財，船舶讓老路家的財富急劇暴增，神奇的是老爺子仍然忍住了誘惑，逃在了股災之前，之後全部買了貴州茅台。
所以老爺子留下的遺產雖然不多，在路平看來，如果不作死的話，即使他不工作也足夠他安穩到死。
路平把房子和股票全部作價後和姐姐平分了，他留下了杭城的房產，把股票賣掉了一部分換成現金給了路嵐，其餘的股票和路嵐說好了一人一半，之後他就把賬戶密碼都給了路嵐，再沒管過。
打小姐弟倆關係就很親，當然小時候避免不了打弟弟要趁早的場麵，但因為母親去世早，老爺子酗酒經常醉醺醺的，路平那時候基本上就是路嵐在照顧。
到了單元門口，路嵐指著一個車位說道：“你就停在這個車位上，這個車位是你姐夫後來買的，他天天都停這兒，方便他加班。我等會兒給你姐夫打個電話說一下就行。”
路平停好車，打開後備箱，把公仔交給路嵐，軟中華和化妝品拎在手上，先一步說道：“公仔給雯雯買的，給姐夫買了兩條煙，這個化妝品是給你的。”
路嵐張了張口，但也沒說什麼，走上台階輸入密碼後打開單元門，幫他拉著門，等路平進去後才關上單元門。
路嵐掏出鑰匙打開家門，換了拖鞋後把風衣掛在衣帽鉤上，彎腰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給路平換上，說道：“你先坐一下，等一下我給你泡杯茶。”
路平把煙和化妝品都放在沙發上，看著路嵐拎著公仔走進一個房間後又空手走出來，這才想起來那個房間是外甥女雯雯的房間。
路嵐走出來後問道，“你喝什麼？家裏有不少茶，你喝哪種，我給你泡。”
“綠茶吧。”路平回道。
“行。你姐夫上次拿回來的龍井說是特別好，也不知是誰送的。”
路平掏出手機放在茶幾上，脫下外套搭在沙發上。
“我等會兒給你姐夫打個電話，讓他早點兒回來。你一個人從杭城開到銀城，你開了多長時間啊？是不是特別累啊？
你也不找個人跟你換著開，一個人開這麼遠的路，多危險啊！”
從褲兜掏出煙和打火機，路平把茶幾上的煙灰缸拉到自己麵前，點上一支煙，“路上聽著音樂，開的也不快，也沒覺得特別累。姐夫現在是在哪個單位？”
“你姐夫去年調任市委書記秘書了。天天忙的要死，回來的都很晚。
我自己公司的事兒也一大堆，雯雯這個學期都是我接的。”
“姐夫早上送，放學是你接，挺好的啊。”
“你姐夫現在確實很忙。沒辦法，我現在公司的事兒還有好多要他幫忙的。
他現在應酬多，抽煙也越來越厲害，以前吧每天就幾根，現在一天快要一包煙了，時不時地一身酒臭味回來。
我簡直拿他沒辦法……”
路平彈了彈煙灰，笑道，“算了吧，我姐夫那是工作需要。”
路嵐把茶放在路平麵前，瞪了他一眼說道：“少抽點煙，對身體沒啥好處。”
路平點點頭應道：“嗯。知道了，我現在抽的也不多。”
“你自己知道就行。我去給你姐夫打個電話，你喝點茶，休息一下。一會兒我把客房收拾一下，你晚上就住這兒。”
“姐，不用了，我在網上訂了個房間，明天一早還要早走。”
“胡說啥呢！把房間退掉，家裏有房間。你這次是要去哪兒出差？在銀城就住一晚上？”
“不是出差，我去大疆自駕遊，計劃就是在銀城呆一晚上，明天去額旗，之後到大疆的卡拉斯湖去看看。”
“大疆我也沒去過，不過在網上看視頻卡拉斯湖真的很漂亮，晚上等你姐夫回來再說吧。這一年也見不上一麵的，你多呆幾天，咱們姐弟倆多說說話。
你姐夫要是沒時間，我陪你在銀城周邊玩兩天你再走。”
路嵐拿著手機站起身來，拉開後門到院子裏給李澤城打電話去了。
路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掐滅煙頭，整個身體放鬆癱在沙發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腦子裏翻來覆去都是過去一個月的畫麵。
在決定關閉公司之後，他除了補償款之外也沒有自己再往裏麵砸錢的打算，因為他知道公司的倒閉已經不可避免。
所以和胖子喝了頓大酒，按協議支付了優先償付的那部分之後，賬上的錢基本上全部支付了員工工資和補償金，給十幾個員工每人多發了一個月工資當散夥費。
寫字樓裏麵那些辦公家具和電腦服務器之類的，全部打包賤賣，既不覺得難過也不覺得多麼倒黴。
在他看來，創業者眾，活下來的都是鳳毛麟角，在杭城這麼一個法製相對健全而且人工成本極高的城市創業，像他這種沒什麼太大誌向的人，能堅持到第4個年頭已經很厲害了。
胖子覺得回家給老賈打理茶園太辛苦，不願意去鄉下，留在杭城打理老賈的茶莊和度假村，路平則是打算出去散散心。
他把自己的730給了胖子，把胖子的v6拿過來，保養了一番，把家門一鎖就出來了。
很快路嵐就拉開門進來，放下手機跟他說：”你姐夫聽說你來了別提多高興了，說是晚上跟你喝兩杯。
我一會兒去接雯雯，順便買點下酒的菜，你在家眯一會兒。”
路平笑著說，“我可喝不過姐夫，我這酒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路嵐笑眯眯的說道，“你姐我都能喝倒你。你以為我這幾年開公司是白開的嗎？”
摸摸鼻子，路平也笑嘻嘻地說道：“那是，那是。我姐李夫人不是一般人。人美心善酒量好。嗬嗬……”
路嵐一邊換鞋一邊笑罵：“少貧！你先歇會兒，那個小衛生間裏有新毛巾和牙刷這些，在右邊架子上擺著呢，你一會兒洗洗再睡。”
“嗯，知道了。你路上慢點開。”
“行了，我知道。”路嵐拿上車鑰匙和包拉開門走出去。
路平站在客廳窗前，看著紅色x3離去，聽著車|庫門卷下來的聲音，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轉身走進衛生間，從架子上拿下一條新毛巾，從洗漱台抽屜裏找到新牙刷，開始洗臉刷牙。
開了一天的車，的確有些疲憊，很快他就陷入睡眠。
路平沒有想到的是，把他從床上叫醒的不是路嵐，而是他姐夫李澤城。
路平看了看手表，時間還不到6點，掀開被子，跟著李澤城回到客廳，看著茶幾上放著兩瓶茅台，眼中浮現出一絲笑意。
“姐夫，你怎麼回來這麼早？這還沒到下班的點兒呢。”
李澤城笑眯眯地看著他說道，“你姐說你來了，我給書記請了假，早點回來陪你。
除了我直屬領導，誰也沒有小舅子重要啊，你說是不是？”
李澤城掏出煙給路平遞了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我拿了兩瓶茅台，晚上咱哥倆喝點兒。”
接著低頭看了看表，起身說道，“走吧，去院子裏抽吧，你姐和雯雯馬上就回來了。”
正說著，兩人就聽到車|庫卷簾門的聲音。
路平走到廚房的窗前一看，路嵐的x3就停在車|庫門口，正等著卷簾門全部升起來。
路平扭頭對李澤城說道，“我姐回來了。”
二人把各自的茶杯端在手上，拉開後門，在院子裏的園椅上坐下來。
一陣響動之後，李雅雯拉開門衝到院子裏，先向李澤城問候：“爸爸，我回來了。”
緊接著就興奮地撲進路平的懷裏。“舅舅我想死你了。媽媽說你來了我還不相信呢。”
路平摟著小姑娘，把煙按進煙灰缸，揉了揉那顆塞進他胸口的小腦袋。
李澤城也趕緊把煙掐了，笑眯眯地端起茶杯看著他們兩個。
路嵐站在門口，看著他們三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都回屋裏坐著吧，我去做飯。我買了點你愛吃的肥腸，晚上給你炒個辣爆肥腸。”路嵐轉身進了房間。
小姑娘穿著校服，紮著紅領巾，頂著個馬尾辮，白嫩的小臉蛋上還帶著一點嬰兒肥，眉黛眸清，大大的眼睛彎起來笑得心疼的。
這是這個世界上唯二跟他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路平拍拍她的肩膀，說道，“兩年不見長這麼大了，估計我抱不動你了。來，跟舅舅進去說話。”
三人回到客廳，李雅雯粘著路平一起坐在沙發上，抱著他的左胳膊不放，也不說話，腦袋就倚在他胳膊上。
“她打小就跟你親。”李澤城笑眯眯地看著他倆，看著雯雯的眼中是滿滿的寵溺。
“雯雯小時候，隻要你來，就一直跟著你，誰也不要，連我都不跟。”
路平寵溺地看著李雅雯，腦海裏閃過一個個畫麵，全都是他抱著，牽著或者背著雯雯的畫麵。
他對這個外甥女的確是要啥給啥，當真是寵不得了。
李澤城的父親是寧省常委之一，母親是大學教授，他和路嵐都是高學曆，所以雯雯雖然在哪兒都寵著，但除了路嵐，估計也沒誰慣著她。
拍拍她的小腦袋，路平低頭看著那張仰望著他的小臉蛋，笑眯眯地說道：“雯雯，舅舅給你買了個小豬佩奇，在你房間，去看看喜歡不喜歡？”
小姑娘眼中一亮，立刻放開他的胳膊，跑進房間，緊接著路平就聽到一聲興奮的尖叫。
"啊……"小姑娘抱著那隻一米長的粉紅色小豬跑了出來，“舅舅，我太喜歡了。謝謝舅舅。我可以抱著她睡覺了。”
“喜歡就好。以後想要啥跟舅舅說，舅舅給你買。”看著小姑娘興奮的樣子，路平也挺高興。
李澤城說道，“雯雯，禮物收到了，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先去寫作業啊？一會兒吃完飯再跟舅舅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