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回舟帶人退回宣平侯裏,府內火把通明,所有人都提刀戒備著。
這裏不論老幼病殘,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江恒被放開後就有些不知所措。
他左右看看,見一把刀放在旁邊,便想去拿。
誰知突然被人握住肩膀,他回頭,隻見江回舟一邊將他丟給楚澤一邊道:“小孩子拿什麼刀,治你的傷去。”
江恒瞬間兩眼通紅,他抹了把臉,道:“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皇叔,這是你教我的。”
江回舟淡淡道:“哦,那你等我們都不行了再上吧,皇帝就一個,死了還得換,麻煩。”
江恒又是熱淚盈眶:“皇叔,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
江回舟不耐煩地揮揮手:“陛下八歲時喪父,是臣教導了你多年,如今便當是臣沒教好,自作自受吧。”
“皇叔,不是的……”
“哐當——哐當——”
外麵響起了撞門聲,那些北牧人追過來了。
楚澤拉住江恒,帶他退到房間裏:“陛下,什麼話不能以後再說,如今已經夠亂了,不是說話的時候。”
朱門被撞得哐當作響,眼看就要壽終正寢,雲裳和秦布一揮手,所有人提了鬆油上去,放了把火。
幾人躍上牆頭,整個宣平侯府正門的牆麵都燒了起來。
……宣平侯和火犯衝,是真的。
而此時的攝政王府,也已亂作一團。
江回舟唱了出空城計,北牧人進去夠撲了個空,而後突然被段知節的禁軍包圍,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段知節早是江回舟安排好的,一切按計劃行事,江恒塞給他的紙條被放在了胸口,還沒來得及看。
寅時,宣平侯府被攻破,北牧人衝殺進來。
雲裳和秦布聯手,帶著宣平侯府和攝政王府的親衛和家將奮力抵抗。
而江回舟就那麼雲淡風輕地站在他們身後,不躲不避,始終與他們同在。
同一時間的北疆,北牧駐軍突然反撲,來得比每一次都要猛烈。
祁邈早有準備,帶領將士正麵抵抗,徐青霜和一群將軍則從四麵八方撲來,如柄利刃,將北牧鐵騎切割得四分五裂。
初戰告捷,軍心振奮。
京城內,就在雲裳和秦布要抵擋不住時,段知節終於帶人回護,膠著的狀態立刻被打破。
段知節退到江回舟身旁,從懷裏拿出沾了血紙張:“離宮時陛下悄悄塞給我的,你看看。”
江回舟用帕子墊在手上接了過來,依稀辨認出劉太後的筆跡。
他道小皇帝怎麼突然良心發現了,原是故人想幫。
當年先帝勢大,劉太後知曉真相卻無能無力,最終被先帝一同帶進了墳墓。
人人都道劉太後深情,卻紅顏薄命,卻不知這背後的辛酸。
江回舟把書信給段知節:“陛下若問起來,便說你是看了這書信後才倒戈相向,一開始與我並無聯絡。”
兩人對視,心中同時想起一句話——君心難測。
天亮時,這場叛亂才被壓下去。
江恒從房間裏出來時馬車已經備好,準備接他回宮,他左右看看,找不到江回舟,便問:“皇叔呢?”
秦布回道:“北牧人遺毒已久,攝政王恐有疏漏已去處置,臣送陛下回宮。”
江恒知道江回舟是在躲著他,卻也無可奈何,隻得先行回了宮。
江回舟確實在清理北牧留下的勢力,他不停地審訊,又把所有大晉內外官員、京城所有住戶都翻了一遍,以保證徹底清除。
這一忙就是一個月,期間江恒數次來找,都被他婉拒了,一則沒必要再見,二則北疆已經開戰,他急著趕快處理好去找祁邈。
直到十日後,攝政王終於上了道折子,將印鑒送回,歸還先帝封攝政王的旨意,自請褫奪爵位,由宗人府除名,自此與皇室再無瓜葛,隻做個平頭百姓。
除此之外,江回舟還將一應事宜交代清楚,連朔州的私庫都交代了,請求一半充實國庫,一半用於大晉鐵騎。
折子經過三省,立刻通過。
可江恒不肯,他親自去攝政王府,卻見人去樓空,攝政王已匆忙趕往北疆。
江恒想起母妃的那封信,皇叔幼時便對宣平侯有情,被大晉綁了這麼多年,如今終於能得了自由,去找他喜歡的人了。
江恒已然想通,卻固執地保留了攝政王府,言攝政王無論何時回來,都可入住。
但他知道,皇叔大概是永遠不會回來了。
仗已經打了一個多月,大晉鐵騎勝多敗少,神女山已被他們拋在了身後,祁邈從未如此暢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