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92章 交談(2 / 2)

趙素娥看著她,這次是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她道:“你還是和從前不一樣了。”

“與從前一樣才很奇怪。”秦月道。

趙素娥仿佛自嘲地笑了一聲,道:“人總是會變的,但有一些人又是不會變。”

“所以……殿下你與北狄勾結的事情終於敗露,所以你從京城逃出來了?”秦月靜默了一會兒,這樣問道。她記得嚴芎那日與她閑聊時候說起的關於趙素娥的事情,也想起來那年在安定門上見到北狄皇帝的情景。

“我與北狄勾結是理所應當的,不是嗎?”趙素娥看了她一眼,“我是嫁到北狄的公主,我與北狄的關係便好像是一個女人嫁到了婆家,與婆家有聯係,叫什麼勾結呢?”

這樣詭辯讓秦月都忍不住嗤了一聲。

“難道我說得有錯?”趙素娥嘴角還是噙著笑,“民間有句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這潑出去的水,難道還要向著娘家?何況娘家又給過我什麼好處?娘家又給過我什麼真心?”

“但從頭到尾,與百姓有什麼關係呢?”秦月看向她。

“百姓與我又有什麼關係?”趙素娥問,“當初讓我去北狄和親時候,這些百姓白白得了用我本人一生換來的所謂和平,他們也沒有對我感恩戴德,現在反而還要我看顧他們?沒有這樣道理。”

秦月一時語塞,都不知應當如何辯駁。

“所以不過是大義凜然之詞而已。”趙素娥淡漠地說道,“就好像容昭那時候大義凜然地救了我又丟下你,難道你真的會想……你的犧牲是應當應分的嗎?”

話又重新繞回到了容昭身上,秦月輕笑了一聲,也不知為何,有些話從趙素娥口中說出來,便多了幾分荒誕,叫她都無從回答。

“最令人厭惡的莫過於容昭這樣的人。”趙素娥說道,“你看他,總是大義凜然地在做他認為正確的事情,他永遠站在所謂正義的那一邊,他永遠有無數說辭,在道德最高點占據,然後時刻準備著對你說義正言辭的話。他永遠是對的,錯的永遠是別人。”頓了頓,她看向了秦月,“你看,當初他把我帶到容府時候,你就什麼都不能說,因為你說什麼都是錯的,你不能有任何反對,反對了便是阻礙了容昭做一個聖人;當初在安定門上,你也同樣不能說對錯,你甚至隻能從城牆上往下跳,因為他犧牲了你,你也無話可說。他永遠是對的,而別人永遠是錯的。”

秦月聽著這些話,隻笑了一聲:“所以這是殿下要用我來要挾容昭的原因?可我和他已經沒有關係了,找我也無什麼用處。”

“聖人總想要十全十美,安定門上發生的事情讓你成為他十全十美的缺憾,所以他對你永遠有心結,永遠會覺得有虧欠——永遠會想要補償。”趙素娥笑了一聲,“所以用你來對付他,難道不是最好的事情嗎?我以為是最好不過。他一定會來,為了他聖人的風姿,為了解開自己的心結和虧欠,這一次他一定會大義凜然地來救你。月兒,你會因此而感動嗎?”

秦月眉頭皺了皺,盡管趙素娥說了這麼多,但卻一直回避不談的有一點則是——她為什麼要見容昭?

見到容昭對她趙素娥來說是什麼關鍵嗎?

所以京城發生了什麼,到底為了什麼趙素娥要這樣迂回地來找到她,然後反過來要挾容昭?

她飛快地把嚴芎說過的那些京城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然後又看了一眼趙素娥,試探著問道:“那麼殿下想要的是什麼呢?難道就為了讓我兩三年後突然能去感受一下容昭聖人一樣的行為?”

趙素娥頓了一頓,深深看了秦月一眼,道:“你的確與從前不一樣了。”

“我與從前是不是一樣都無所謂,但其實殿下與從前還是一樣的。”秦月笑了一笑,“殿下從過去到現在都沒有變過,還是從前的樣子。”

“是嗎?”趙素娥無所謂地笑了笑,“我都快忘了我從前是什麼樣子,我想不起來那時候我在皇宮裏麵快樂無憂的日子,腦海中的從前全是北狄的風沙戈壁,還有一望無盡的茫茫塵土。你去過北狄嗎?那裏冬天漫長,八月過了便天寒地凍,莊稼便無法生長,白雪茫茫,所有人都隻能呆在屋子裏麵。”說著她頓了頓,嘴角浮現了一些譏諷,“所以你說,哪裏的百姓比較可憐?是我們晉國的百姓嗎?你們總說憐惜百姓,我便想不明白,到底憐惜哪裏的百姓呢?”

“哪一國的君王憐惜哪一國的百姓,如果一國之主不憐惜本國的百姓,還指望別國來替他心疼嗎?”秦月看向了趙素娥,語氣平靜,“當年北狄有皇帝,便應當是北狄的皇帝來為北狄的百姓做主,如今北狄已經成為了晉國的一部分,那麼便一視同仁。”

趙素娥聽著這話卻暴躁起來,她嗤笑了一聲:“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聽著惡心!”

秦月不以為意,從這麼幾句話,她隱隱約約猜出來趙素娥來洛州的緣由——應當是她在京城已經落敗,或者都已經走到了死路,現在還想再一次從容昭身上尋得生機,就好像當初她在北狄和親,找上了容昭終於回到晉國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