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荒謬至極(1 / 3)

永和二十一年……還是安嘉二十四年……

永和是琉周國的年號,安嘉是明夏國的年號。

可笑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怎麼數了……

天牢隻有一個狹窄的小窗,在昏暗潮濕的甬道盡頭,乍白的天光亮的刺眼,江瓷一動不動地盯著許久,眼睛逐漸幹澀發脹,她才費力地眨了一下眼睛。

已是隆冬時候,外麵應該已經如往年一般堆起了厚厚的雪,江瓷隻著了一層單薄的衣衫,蜷縮在冰冷的雜草上,佝僂的力氣都沒有。

“嘎吱——”開門的聲音緩緩響起,在幽暗的密道裏無限地被放大,獄卒拖遝的腳步聲在耳邊越發清晰,江瓷閉上眼睛,往角落裏又縮了些。

“要死也死回你琉周國去,別死這兒汙了我明夏的地兒!”

獄卒粗啞的聲音毫不客氣地響起,他蹲下身將食盒中的已經溫涼的飯食往外拿,瞧著裏麵的人。

也是可笑,不過一個月前,眼前這個人還是太子捧在掌心的寵妃,現在便已淪為階下囚,任他隨意欺侮。

琉周國和明夏國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兩國猶如水火,完全不容。可偏偏,此女是琉周國的奸細,潛伏在太子殿下身邊七年,四年前那場害得明夏國損失慘重的安康之戰便是因為她泄露出去的消息……

江瓷眼睫微顫,幹涸到發苦的喉嚨竟是開始驟然疼痛起來,往鼻尖上竄出陣陣酸澀之意,猶如針一樣紮著。

獄卒嘲諷地看著她,手一抬將包子和饅頭扔在了江瓷完全夠不著的地方。這奸細已經在這天牢被關押了一個多月,被關進來時候便已經挑斷了腳筋,插翅也難逃。這些天他早就發現,天牢深處除了幾個獄卒外根本無人問津,十天前其餘兩個人被調派去了其他地方值守,他便整日謾罵這賤人,後麵又覺不過癮,克扣她的夥食和衣物。他甚是想不通,陛下為何還不處決這個奸細。

獄卒厭惡地看著江瓷,繼續粗聲大罵:“你也配吃我明夏國的東西?!不知廉恥的賤人!!入東宮之前,你就是個千人睡的賤妓而已!”

燭火忽然被外麵灌進來的風吹得一陣搖曳,也刮開了江瓷臉頰邊的碎發,女人麵色蒼白,毫無血色,可鼻尖和眼邊確實紅的,似是在啜泣。

察覺到獄卒怔愣的目光,江瓷慢悠悠地抬眸看了一眼,滿眼的憎惡。

她白皙纖弱的脖頸隱在黑發下若隱若現,眼睫沾濕了淚水,瞪過來的那一眼似嗔似怒,可不知是不是因為她額頭上的微汗還是通紅的眼眶,那一眼明明滿是憤恨,卻無端端多了幾分勾引的意味。

可那樣一張傾城傾國的美人麵上,什麼表情都像是蠱惑和勾引。

獄卒怒於自己竟被這賤人的美色所惑,悻悻然地呸了一聲,將破瓷碗裏的湯水重重地往裏一放,湯水撒濺出半碗,混雜在原本的食物殘渣上,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

獄卒看著她狼狽的模樣,出聲嘲諷:“你別指望能回琉周國了,如今兩國戰事已平,你就是個被放棄的棋子!我們的太子殿下更不會再要你這樣的賤人。”

雖說戰事已平,但明夏國已經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是用邊疆六座城池換回來的!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麵前的這個賤人。

他走到另一側的牆邊,坐在木凳上,憤恨地瞧著江瓷。

棋子……

她可能連棋子都算不上……

一個有了感情的棋子,注定是要被放棄的。

四歲那年,她躺在難民的死人堆裏奄奄一息,周遭低沉、嘶啞的哀嚎聲混雜在令人作嘔的腐爛臭味中,模糊的視線裏,江瓷隻能瞥見一個身著寶藍色錦袍的貴人,在一眾屍骸中輕指了一下自己。

於是她理所應當地將黎塘視為天命,是賜予她新生的從天而降的神祇。

可不知何時,她生出了妄念……

這異國他鄉如履薄冰、侍奉他國太子塌側的七年,靠的卻是那份藏得太深的癡心妄想。可如今戰事爆發,琉周國大勝,隻有她被留在明夏,是個刀懸在脖子上、隨時會死的棄子。

被送往潁州之前,黎瑭曾許諾會接她回琉周,不會讓她屍骨寒於他鄉。

殿下說的話,原來隻是幌子……

她癡愛了十幾年的人,終究未曾放她半分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