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在陰府有條路叫黃泉路;有條河叫望穿河;河上有座橋叫奈何橋;橋頭有塊石頭叫三生石,石身鮮紅如血,每個到奈何橋輪回的人輕輕的在石頭上點三下,第一下顯示四個字‘苦海無邊’,第二下顯示自己的前世今生,第三下也顯示四個字‘回頭是岸’。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算是妖怪還是神仙。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了,好像我一直就守在這座橋上,從來都不曾離開過。
我有個聽起來很慈祥的名子,叫孟婆。雖然我實際不過是個文靜、秀氣的小姑娘。
我的職業是熬湯,就是俗稱的‘孟婆湯’,也有叫做‘迷魂湯’的。
奈何橋頭就是我的祠堂,裏麵一排排一列列擺滿了黃泥大碗。碗中或多或少或清或濁的便是世人所說的孟婆湯。
陽世間的每個人在這裏都有自己的一隻碗,碗裏的孟婆湯,其實就是活著的人一生所流的淚。
每個人活著的時候,都會落淚:因喜,因悲,因痛,因恨,因愁,因愛。我將他們在陽世間所流下的淚一滴一滴的收集起來,煎熬成湯,在他們走上奈何橋將要輪回的時候,讓他們喝下去,忘卻活著時的愛恨情愁,幹幹淨淨走上黃泉路,重新投胎,或為人,或為花鳥魚蟲,飛禽走獸。
每天都會有無數的鬼魂到我這裏來喝湯,當然不是每個鬼魂都會心甘情願地喝下茶湯。他們之中,有自願前來的,喜笑顏開的樣子,說終於可以解脫苦海重新做人了;也有被小鬼押送前來的,哭著喊著來世還要和某某在一起,求我放過她們。
因為這一生,總會有愛過的人不想忘卻,來世還要在一起。我會告訴他(她):你為她(他)一生所流的淚都熬成了這碗湯,喝下它,就是喝下了你對她(他)的愛。忘了她(他),清清白白地重新投胎吧。
輪回的鬼魂眼中最後一抹記憶便是他今生的摯愛,喝下湯,那一絲記憶慢慢淡化,眸子如初生嬰兒般澄徹。
我一直很好奇,是什麼讓那些人如此地難以割舍?竟然能抵抗住萬裏飄香的孟婆湯?據說是一種叫zuo愛情的東西,愛情又是什麼?它有蜂蜜那麼香甜?它有黃連那麼甘苦?
當然,我的碗從來不會空著收回的。
有時候,我也會趁小鬼不注意,偷偷翻看那些鬼魂在世的記錄。看得多了我才知道在陽世間,人都是從一個小娃娃變成大人,然後隨著日月的輪換逐漸的老死,或是遭遇了天災人禍便提前來到了我這裏。我的相貌為何從來都不曾變過?我的眼睛裏怎麼從來都沒有像陽世間女人那樣流過水?
難道就因為我是熬湯的孟婆?
我忘記是鬼曆中的哪一年,哪一天了。
鬼差把他押送進來,他打翻了我端上前去的茶湯。
我一怔,他一把抓住了我,“小霞,你不要走。”他用力的拉扯著我。
我一動不動,我是被嚇到了。那一雙手,那一雙還殘存著餘溫的手,原來人的手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