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呀”一聲,長嬉殿門被推開。賢妃小心翼翼地從裏麵探頭出來,看了看周圍的情況。這裏本就人跡罕至,殿門外除了青石鋪成的長街,便再無其他。
賢妃立即出來,合上殿門。
辯了辯方向,低著頭向著奉天台快步走去。
賢妃剛轉過牆角,便有一個黑影躍上了長嬉殿的宮牆,觀察了好一陣子,確認了長嬉殿裏確實隻有紅燭一人。
便又躍下宮牆,往趙皇後鹹寧殿的方向奔去。
此時此刻,許安歸正在許安桐的畫雨軒裏沐浴,等待更衣。
他靠在兩步見方的淨池裏,閉目養神。
聽見腳步聲,便睜開眼睛,看見許安桐身著皇子的朝服,坐在淨池邊上,摸了摸池子裏的水,道:“叫人給你加一些熱水?”
許安歸搖頭,指了指肩膀。
許安桐知道許安歸的意思是他肩膀上有傷,池水不能太高,會沾到他的傷口。
許安桐道:“那你快些起來,用一口早膳吧。吉時正午,且有的餓。”
許安歸點點頭,“嘩啦”一聲站起身來。從邊上的屏風上扯來一件白色的長袍,把自己裹住。
就那麼赤著腳,坐在桌前,端起一晚清粥,夾起幾根小青菜,送進了嘴裏:“兄長也坐下用點。”
許安桐蹙眉:“食不言!”
許安歸睨了許安桐一眼,一口把碗裏溫熱的粥全部倒進嘴裏。
許安桐見了低聲道:“越大越沒規矩了!哪能這樣用膳!”
許安歸似是鼓了鼓嘴,對許安桐道:“我在軍營裏慣是這樣用膳的。這勺子這麼小,碗也這麼小,哪裏夠吃!”
許安歸說著便把粥盆抱過來,要就著粥盆吃。
許安桐見狀連忙給了他一下:“你鬆手!”
這一下打得不輕,許安歸縮回手,揉了揉。
許安桐好似教導一個不省心的頑童一般瞪著他道:“宮裏用食的規矩,你以為是閑來無聊才寫的?”
許安歸回道:“食不過三,防毒。”
“知道你還這般不知死活?”許安桐拿起一個饅頭,掰了一半遞給許安歸,“這青菜你已經吃了兩口了,不許再吃了。”
許安歸一臉不高興地接過來:“哦……”
自從進了宮裏,許安桐一直就在許安歸身邊提醒他要注意規矩。
行走的規矩,用膳的規矩,見人的規矩,許安歸一樣一樣跟著許安桐學,覺得憋屈得不行。
難怪他們的十六皇叔許景摯,若沒有大事,從來都不進宮。
許安桐見許安歸這麼不配合他,立即道:“我看是要找鄒大監給你找個教導嬤嬤好好教教你規矩了。”
許安歸一想到自己又要重新學規矩,連忙坐了個端正:“別了,兄長!我改還不行嗎!哎呀,我知道我知道,飯菜雖然都有人試毒,這也防不了有心之人減少了分量,尚膳大監試不出來。食不過三,就算是毒量累計,也不會立即要了性命。”
許安歸一口把半個饅頭塞進嘴裏,又從另外一個盤子裏拿起半個卷餅,歎了一口氣道:“父親那裏的規矩比我們都多。真不知道這宮裏到底有什麼好的……人人擠破了頭想要進來。”
“權力欲望的中心,你說有什麼好的?”許安桐沒好氣地瞪了許安歸一眼。
“兄長,”許安歸忽然看向許安桐,“你有沒有想過?”
許安桐被許安歸這麼沒頭沒腦的問題問得一愣,而後他眼瞼下沉,眉宇輕蹙:“什麼?”
許安歸連忙把手中的卷餅塞進嘴裏,搖頭道:“沒什麼。”
用完了早膳,許安歸又靠在軟榻上休息了一會,便有人進來伺候他更衣了。成年冠禮,是對帝國皇子來說一個重大典禮。
所以在典禮禮服的製作上禮部也是絲毫不敢怠慢。
正如那日霄請所言,要把幾十件大大小小的部件全部穿戴在身上也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這些宮裏伺候的宮女早就已經習慣幫主子們穿戴這麼複雜的禮服。
許安歸前麵兩個宮女,身後兩個宮女自忙各的,一刻鍾便把許安歸的禮服工工整整地套在了他身上。
至此之後他便跟著禮官去了神堂,先是拜了祖宗,由禮官唱禮,開始了他一生一次的及冠之禮。
從長嬉宮裏跑出來的宮女低著頭,看見惠妃的儀仗,便立即站到了最後麵,竟無人察覺。
巳時末,禮部官員引著盛裝打扮的許安歸,緩緩從奉天台東門而入,禮官一路唱著賀詞,悠悠長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