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邢額頭滲出了密汗,他顫聲道:“六皇子還未定罪,這些人……”
許安澤瞪了回去,朗聲道:“這些人是許安歸謀反的黨羽!既然他們不肯說出許安歸的行蹤,那便用他們的死來逼出許安歸!”
許安澤從堂坐上站起來,踱步到百曉與裴淵的麵前蹲下,幽幽地說道:“若他來劫法場,那便坐實了他離開軍營早就潛伏在許都的事實,這謀反不需要審,便能定罪了。若他不來,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死,那你們也怨不得誰,畢竟是你們自己選擇了保護他,而他為了自己選擇犧牲你們。”
許安澤站起來,掃過麗景門的牌匾:“我倒要看看,這人心,是否抵得過心中三千欲念與生死!”
他是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百曉愣愣地看著許安澤離去的背影,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毫無人性、毫無人心。可以在片刻之間決定他們的生死,僅僅是為了逼出他的弟弟,他的政敵。
在一邊的湯邢暗自長長出了一口氣,這令旨既然是太子下的,他隻能遵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件案子已經他沒有太大的關係了。
湯邢一直不肯輕易斷案,就是想等太子來親自下令旨。
太子黨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製六皇子於死地,而六皇子一向是東陵帝最喜歡的兒子。
這案子交到他這裏來,從一開始東陵帝就沒打算讓他來斷。
他一直拖著不絕,太子黨一定會按奈不住,親自下場。
現在有了太子的令旨,他便可以睡幾日安穩覺了。
許安澤沒有明確處決的時間,百曉與裴淵他們暫且被關在了大理寺的地牢裏。一行七人,皆受了板子,隻能趴著。
百曉一直緊蹙著眉,沒有舒展過。
倒是裴淵他們一副生死由命的樣子,紛紛安慰百曉道,他們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死在沙場與死在斷頭台,都是個死,沒有任何區別。
百曉很是愧疚輕聲道:“各位將軍不會怪曉罷……六殿下的下落,曉真的……”
裴淵擺擺手道:“我們相信六殿下不會叛國,這就夠了。別人不知,我們還不知道嗎?六殿下與我們一起在軍營裏住了幾個月,從未有過優待,戰場上又是衝鋒在前。但凡是一個貪生怕死的,怎麼會如此?我們相信六殿下的離開,是逼不得已的。”
一旁的將領也是附和。
裴淵繼續道:“六殿下心中惦念著我們,有這份情誼就夠了。結果並沒有那麼重要……太子在帝都根深蒂固,六殿下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怎麼可能沒有任何損傷就把太子扳倒……在他進行的路上必然要有鮮血替他鋪平道路。若我們的死,可以換來我們親族長樂久安,那……我們也死得其所。”
“裴將軍……”
百曉不知道要說什麼,武將們這些年一直被打壓著,從未離開南境半步。但那時他們好歹還能活著。
現在他們離開了南境戰場,卻依然逃不過生死威脅。
他們不僅會死,還會帶著叛黨的名頭,在朝東門公開處刑。這樣的時局,與八年前朝東門事件又有何區別呢?
可就算是再這種情況下,他們也不曾為了自己的生死,問他一句六殿下在哪。
這種沒有緣由的信任,讓百曉銘感五內。
他緩緩地跪坐起來,朝著裴淵一行將領叩拜:“黃泉路上有你們陪伴,曉,不孤單。”
禦書房內,許安澤手中拿著一封夾著雞毛的信,微微顫抖。
東陵帝冷冷地望向許安澤:“你打算如何處理?南澤起兵,奮勇攻城!而你居然私自扣押了南境領帥與指揮使!”
站在一旁的許安桐也望向許安澤,默不作聲。
許安澤到底是輔政八年之久,隻是片刻地慌亂,他便穩住了氣息,回道:“陛下,南澤這時候起兵攻城就是因為知道了許安歸棄營私逃,南境將領有包庇之罪被盡數召回,他們才敢動此野心!可,我東陵南境邊防一向穩固,有二十萬大軍坐鎮,這南澤小國,即便是引戰,怎麼可能真的翻出什麼巨大的浪花來?兒臣以為,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先查清楚眼前六弟謀反一案。”
東陵帝冷笑一聲:“這種時候,你還能如此淡然說出這種話來。”
許安澤仰頭:“陛下,攘外必先安內。此時此刻陛下應該慶幸六弟有狼子野心,棄營而出。他的軍師與南境將領盡數被羈押在案。”
東陵帝眯起了眼睛:“三司那便可是查出了什麼?”
許安澤把大理寺卿整理的證據,遞給了鄒慶。鄒慶呈在了案上。
許安澤繼續說道:“那些證據足以證明六弟包藏禍心。他若是此時此刻還在南境,與南澤共同謀權。我們東陵才是舉國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