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若雪眼中一片冰冷之色,呆呆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由地覺得好笑。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不甘心,不甘心繼續成為一個人人誇讚的太子妃,不甘心就這樣與許安澤恭敬如賓的對峙下去。
她也是帶著少女對愛情的憧憬嫁入這煌煌東宮,也是帶著對許安澤的愛慕才與他喝了合衾酒。
可是那一杯酒下肚,換來居然是如此境遇。
郭若雪的心中有寒風過境,百花凋零一般的景象。
一滴冰冷的淚從她臉上年輕的臉上滑落,從她被太子捏青的下顎凝結成珠,最後滴在她的手背,綻放出一抹水花。
蓮枝抱著熏好的衣服從外麵回來,看見郭若雪靜靜地坐在銅鏡前,不由覺得奇怪,她走上前去問道:“小姐怎麼就這樣悄悄地回來了?”
郭若雪一動不動,蓮枝看下去,見郭若雪下巴上有了一片青紫,立即嚇得把衣服放在暖榻上,再來細細地瞧著,隻見郭若雪淚眼婆娑,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當即就猜到了郭若雪為何會如此。
“是太子殿下打的?”蓮枝皺著眉,“太子殿下雖然喜怒無常,可從來沒有打過小姐啊!”
郭如雪擦了擦臉龐的淚,支支吾吾:“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怎麼會!就算小姐想要替殿下遮掩,這手捏得印子可是去不掉的啊!明天就是除夕了,除夕的晚宴,小姐這樣如何去得啊!”蓮枝又氣又急,見郭若雪沒有什麼想說話的心思,隻能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不管怎麼說,奴還是先去問禦醫院要些藥膏,先抹著罷!看看明日能不能淡去一些,再用粉遮去一些。”
郭若雪低著頭,不想言語。
蓮枝連忙去了禦醫院,拿回了一些瓶瓶罐罐,給郭若雪仔細地塗上。
蓮枝見郭若雪心情不好,便找了自以為有趣的話來說給郭若雪聽:“小姐,我剛出去的時候,看見齊良娣被殿下罰了,打得滿身是血,奄奄一息。東宮的侍衛把她拖出了東宮,貶為庶人……聽外麵說,殿下因為她對小姐不敬,所以發的如此大怒。”
“嗬……”郭若雪冷笑一聲。
蓮枝沒有聽出來郭若雪的自嘲的一笑的含義,繼續說道:“齊良娣天天在殿下耳邊吹風,說您醃臢之語,偏偏她又生得嬌豔殿下特別喜歡她,您拿她沒有辦法。這次是殿下自己懲處的,說明殿下心裏還是看重您的。”
郭若雪眯著眼睛:“他那不是看重我,是顧忌爹爹的權勢。他怕我氣急去找爹爹告狀,爹爹公報私仇,為難他。所以才會拿一向與我不對付的齊良娣開刀,想讓我心中消氣。”
郭若雪拉住蓮枝的手,一聲長歎:“蓮枝啊,他那麼喜歡齊良娣,也可以因為我身後的權勢瞬間就把她給打發了。那你說說看,若是有朝一日爹爹丟了權勢,他還會如此對我嗎?隻怕,我的下場不會比那齊良娣好多少罷……”
蓮枝皺眉:“小姐,您為何會如此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向對您很好,今日也就是在氣頭上,才手腳沒輕重了些,您不要想太多了。殿下肯為您處罰了齊良娣,多少還是說明,殿下是在乎您的呀。”
郭若雪搖搖頭,自顧自地站起身,朝著床榻走去:“他的心中,沒有愛。哪怕是有那麼一點點喜歡,在權欲麵前,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舍棄。更何況我這個連一點點喜歡都沒有的太子妃?蓮枝,我累了,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包括太子。”
郭若雪這一覺睡得不安生,夢裏她總夢見太子成為階下囚的樣子,她一直魘著,無法從那個讓她悲痛欲絕的夢境裏走出來。
卯時剛過,許都的天際才剛剛起了魚肚白,郭若雪便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醒了。
在她床榻邊值守的蓮枝看見郭若雪醒了,連忙湊了上去,看見郭若雪一身大汗,連忙拿來帕子把她額頭的汗水擦去不少,然後仔細去看了看郭若雪的的下巴:“小姐這一覺睡的真久,晚膳都沒有用。膏藥確實有用,已經消了不少了,等會拿粉遮了應該就看不出來了。現下該餓了吧?奴去傳早膳,伺候您起來淨身?”
郭若雪沒有言語,蓮枝隻當她是默認,便匆匆地去傳了早膳,傳了熱水,這才退回來,伺候郭若雪梳洗。
不知道為什麼,過了一夜,蓮枝覺得郭若雪宛如春日裏就開敗的花蕾一般,了無生機。但主子的事情,從來都由不得她這個做奴的多一句嘴。所以她隻能盡到做奴的本分,盡量的讓郭若雪生活舒心一些。
用完早膳,許都叫醒的晨鍾才緩緩響起,郭若雪緩步走出東宮,交代蓮枝:“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你跟著我就行了。”
蓮枝心中一沉,但也不敢違背,隻能從衣閣裏拿來一件新做的大氅,給郭若雪披上。手爐裏裝滿了銀絲碳,小心翼翼地遞給了郭若雪,低聲勸道:“小姐,凡是都要想開些。這些時日皇後娘娘諸事繁雜,免了後宮的昏定晨省,小姐雖然不用早早地去給皇後娘娘請安,但是今天是守歲之夜,宴會申時就開始了,您若是心裏煩悶出去也要看著點時辰。免得耽誤了晚上合宮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