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府的馬車停下,卻沒有人從馬車上下來。
與郭府馬車遙遙相對而停的是一輛規格差不多的馬車。
郭睿明在車上看的真切,低聲道:“解太保的馬車在對麵,兒子去問候一聲。”
郭太師眼睛掃過半透明的窗紙,道:“解和這些年倒是老實,常常告假在家休養。跟他那個女兒一般懂得知進退。解家有四皇子這個外孫在側,心思也不可小覷。”
郭睿明望了望那馬車,緩緩起身:“今日解太保歸朝,想必是病情大好了。兒子去去就來。”
郭太師冷哼一聲緩緩閉上眼睛,算是默許。
郭睿明披上大氅,放下手爐,踩著馬凳下了馬車。
路過的同僚看見,紛紛駐足抱拳行禮:“郭尚書。”
郭睿明微微欠身,一一還禮,繼續向著解府的馬車走去。
解府馬車前麵的小斯看見郭睿明穿過人群直直向他走位,立即回身呈稟:“老爺,郭尚書來了。”
“嗯。”裏麵傳來一聲輕嗯。
郭睿明上前,抱拳行禮:“睿明拜見太保。”
車簾被撩起,裏麵盤坐著一位滿頭雪發的老人,這人看上去及其麵善,眉宇與眼角邊總有散不去的淺淺笑意,就連聲音也柔和的宛如一池春水一般:“賢侄快上來說話,外麵冷得緊。”
郭睿明回道:“是。”便踩著馬凳上了馬車。
解和看見郭睿明上來,連忙伸手把他拉到了自己身邊坐下:“老夫一直病著,許久不曾看見賢侄與你父親了。你父親母親可安好?”
郭睿明點頭:“是,兩位高堂身子還算硬朗,並沒有什麼大病,多謝世伯關心。倒是世伯久病在家謝客,睿明不能親自上門看望,是睿明禮數不周。世伯不要怪罪才是。”
解和笑著擺擺手:“我們兩家是世交,無需這些虛禮。老夫的病需要靜養,開府門,難免會擾了心緒。”
郭睿明陪著笑道:“家父也已快過花甲,身子也大不如前,前段時間招了風寒,也是小病了一場。至今還在且養著,怕過了病氣給世伯,所便派我過來給世伯閑話。”
解和見郭睿明如此,嘴角笑意漸收,忍不住感慨道:“還是有個兒子好啊。最少在身子不舒服的時候,可以派出去使喚。可以在朝堂上相依相左。”
郭睿明聽到解和如此說,連忙道:“惠妃娘娘一向賢孝,清王殿下又文武雙全,世伯天倫共享,又有何不好?”
解和點頭:“是了,惠妃娘娘確實很好,老夫又有何不滿足呢?門口的人少了,賢侄隨我一起進去吧?”
郭睿明聽聞轉頭去看,進宮朝見人群變得熙攘,連忙起身辭道:“睿明就不勞煩世伯了。”
解和也不阻攔,點點頭,示意郭睿明可以離去。
郭睿明下了解府的馬車,解和掛在嘴角的笑意也變得逐漸冰冷起來:“看吧,還是兒子好啊。最少兒子以後是養在自己家的,跟我是一家人。”
此時此刻承明殿內外都站滿了大小官員,回報的事情時間長短不一。
接近於晌午,還有大半官員未稟報。宮裏照例為三品以下的官員擺了廊下食,三品以上的官員都進入了政事堂用膳。
在用午膳的時候,東陵帝下了口諭,政事堂的官員們可以晚些時候再入承明殿奏事。
於是三品大員們各懷心思在政事堂裏湊成一小堆,小聲談論。
京兆府卿雖然是正四品官職,但是主管許都的一切事物,每日所處理的事情,一點都不比在省部三品大員少。
所以京兆府卿便有了可以在政事堂用餐的資格。
政事堂的大員們,一直在政事堂用完了晚膳,才被東陵帝召去。
往年年底二十五日,承明殿前都是這般繁鬧的景象,朝裏的大員們都已經習慣。
聽到召見的詔令,紛紛起身,向承明殿走去。
此時夕陽餘暉已經把整個許都照耀成了一片金色,天邊的雲海已經被染成一片緋然。
承明殿內剛剛退出的官員看見滿朝宰輔眾臣,立即恭謹地避讓。
進入承明殿,太子依然站在堂下,看起來精神抖擻,而坐在龍椅之上的東陵帝君卻是一副疲憊之像。
各位朝之重臣看到東陵帝君這幅樣子,都極其有默契地把話留在了肚子裏。
因為按照朝令,這些身居三品以上的官員是每日都要來上朝議政的。
若是有事,他們早就在今日之前奏報。若不是急事,明日再說也是一樣。所以,這群重臣來,紛紛一副無事可奏的樣子。
就在鄒慶準備喊散朝的時候,京兆府卿上前一步,遞上來了一本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