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輕歎一聲:“就算公子出去買醉,躲過這一日,終究躲不過一世啊。”
郭若水冷哼一聲,轉著手上的扇子吟道:“1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這淒淒慘慘的語氣,倒真有那麼幾分富家公子少年不得誌、疏散不去的哀愁。
蘇青跟著郭若水也有些時日,對郭若水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
郭若水看起來刁蠻任性,其實及其聰慧,她對於任何事情都是一點即通。隻因她是家裏最小的一個,許多事情都輪不到她操心。
郭家有九個兒女,郭夫人嫡出的孩子,隻有郭睿明、郭若雪與郭若水。
其他六個孩子,皆是側室所出。
郭府裏的庶出的男子成了婚以後便出去自立了門戶,庶出的女子早也找了人家嫁了出去。
郭睿明身為嫡長子,自然是在府中住著,與郭太師一起參詳朝堂之事。
郭若雪八年前便已嫁入東宮。
無論是朝堂還是後宮宮闈,都有哥哥姐姐照應,所以到了郭若水這裏,她便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在這朝堂之上,隻顧著自己高興便是了。
本來郭太師也是這個意思,自己最小的女兒寵著養。
他已經把兩個孩子送入了那是非之地,這一生都由不得自己做主。這最小的一個孩子,便想由著她的性子成長,日後也不指望她有多大的氣候,隻要她開心便好。
所以,郭府上下也從未真正的約束過郭若水的言行。
隻是郭太師萬萬沒想到的是,許安歸還有從北境歸來的一日。
更沒有想到的是,帝君賜婚,趙皇後與太子居然真的沒有半點微詞。
賢妃在長嬉宮內落發,終日與青燈古佛為伴,根本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就算許安歸能夠歸來,少了後宮母家在前朝的助力,又怎麼可能真的與現在如日中天的太子比肩?
若不是真的前途渺茫,這郭若水又怎麼會在看見蘇青容顏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時候,便生出了代嫁的心思。
其實方才郭若水在郭太師麵前說到代嫁這件事的時候,郭太師未必沒有動搖。
隻要不是自己親生女兒去範險,那最後六皇子許安歸的結局如何,與郭府而言並沒有太大的損失。
隻是代嫁之事事關重大,他怎麼敢隨便就把這件事交給一個從未深交的人?
蘇青明白,郭若水也明白。
隻是郭若水不甘心,非要去試一試,聽見郭太師斥責才肯罷休。
是了,這代嫁的事情,怎麼可以如此草率。
即便是郭若水對蘇青有救命之恩,但是郭太師縱橫朝野多年,除了家生的奴才,又怎麼可能隨便信了他人。
畢竟家生的奴才全家人的性命都捏在郭府的手裏,可這蘇青除了一個癡傻的弟弟,再無其他。
即便是這蘇青在府中表現的伶俐過人,未免有故意之嫌。
對於這些事,郭太師心中總是防著一手的,哪怕心中有所動搖,到底還是不肯應允。
郭若水心中酸苦無處發泄,隻能趁著還未嫁出去之前,再由著性子胡鬧一番。
蘇青看著郭若水如此樣子,忍不住的感慨,富貴人家也有富貴人家的苦,不為外人所道也。
晚霞漸收,許都都城治安一向很好。
早些年便不再子夜之前宵禁,所以許都的夜市一向繁華。華燈溢彩之下的許都倒是有一番盛世之相。
阡陌交錯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賣,以及護城河之上那一座座如同水上宮殿一般的畫舫。
襯托著許都繁華,東陵盛世。
蘇青跟著郭若水走在長街之上,看著滿街的華彩,喧囂夜市,忍不住感慨:“許都現如今當真是繁華得緊。”
郭若水笑著:“那是,這可是在新政推行下的盛世。帝君、太子、父親與哥哥為了這太平盛世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
蘇青垂眼,看著腳下的青石板路:“太平盛世之下,也鋪墊著千萬亡靈。”
郭若水聽蘇青這麼說,心中第一反應便是八年前的那件事,回過身道:“你說的是‘朝東門’事件?”
蘇青回過神,搖搖頭:“我是說,這太平盛世之下,也有邊關將士們浴血奮戰。封城地處北境,我親眼見過那些戰士們流的鮮血。國家,不應該忘記他們的忠誠與熱血。”
郭若水噘著嘴:“邊關的戰士們確實讓人欽佩尊重,可是他們身在武官之位,就應該各司其職。八年前若不是他們堅決不同意改革,推行新政,帝君與太子又怎麼可能痛下殺手?說到底,這江山,還是坐在那把龍椅之上的人說的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