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看著許安歸顧左右而言他,隻覺得好笑,無奈地搖搖頭,說道:“殿下,您有話就直說吧。”
許安歸抬眸,欲言又止,心中有一百個不願意。
季涼看見他如此模樣,心中暗笑,言道:“其實殿下根本不想回許都就立即成婚,不想自己的府上,因為大婚被安插進去耳目,暴露自己行事,被人抓住把柄。所以殿下想讓我想想辦法,讓你免了這賜婚,對吧?”
許安歸連連點點頭:“知我者,姑娘也!”
季涼搖頭,肯定地說道:“這婚,肯定是免不了的。東陵帝國六皇子早就過了及冠之禮的年紀,隻是因為一直在外征戰,才耽誤了受禮。皇家規矩,在殿下十六歲及冠之禮之後就應該選皇妃。
此番殿下名正言順、滿載榮光歸去,之前漏掉的禮儀怕是一個都不能少的全部都要補上。這皇妃不是郭太師的女兒也會是別家的姑娘,如果是別家的姑娘,我情願殿下做郭太師的女婿。”
聽季涼如此篤定,許安歸垂下如月一般清亮的眼眸,那瀲灩的臉龐,如同秋霜打了夏日翠綠的枝頭,滿山青野為他的沮喪,瞬間飄落成了枯朽。
那種淒美的氣華,讓季涼不敢直視,卻又不忍棄之不顧。
原來傳聞中的許安歸真的有這樣驚世的風骨,可以如此輕易的便斂去了日月星芒,獨自成輝。
這種氣質,稱之為妖孽一點也不為過。
半月風華,綽約風流,逶迤靈動,說的大約就是這幅模樣了吧?
許安抬起頭,用朦朧的眼眸,盯著季涼。
季涼隻覺得許安歸身後驟然掠起一抹皎潔的月華,宛如神明降世。
“咣當”一聲,季涼手中的茶盞打翻在地——這廝,居然使用美男計!
就這樣讓他用如此淺薄的伎倆得逞,豈不是顯得自己太沒品?
“咳!”
季涼側目輕咳了一聲:“許我想想……”
許安歸臉上掛著一副奸計得逞的笑意,殷勤道:“好。”
季涼扶著額,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許安歸看上去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但是這人其實一隻披著華美人皮的惡魔。
為了不成婚,居然可以如此出賣色相!
更可氣的是,明知道他用的是美男計,她居然全盤照收?!
許安歸當然不知道季涼此時心裏的懊悔,目光掃過神醫穀內那片蒼翠、被他砍倒竹林,落在遠處萬裏山河,輕歎道:“如此神仙一般的世外之地,居然也卷入了這滾滾紅塵之中,真是可惜。”
季涼目光隨之遠去,輕聲道:“家國未定,天下萬民皆盼再無戰亂。季涼如何敢在這個世外之地蠅營狗苟?”
許安歸頷首輕笑,看向季涼:“此次既然是你我開誠布公地約談,事成之後,姑娘想要的是什麼,直說無妨。”
季涼垂目,手放在七弦琴上,一勾,一串音韻隨即而出:“請殿下放心,季涼所願不會動搖東陵國本……我想要的,殿下日後,自會知曉。”
許安歸會意地點點頭,有所願,才有絕對的忠誠,才好駕馭。
但她的願望絕對不容易實現,最少需要他坐在皇儲的寶座之上,才能完成這件事。
現下雖然不知道她心中所願到底為何,但日久見人心,以後相處下來,總會有機會可以探查一二。
一時間周圍變得靜然,許安歸緩緩閉目,聽著琴聲。
竹樓清帳之內,餘音繞耳。
竹林之間,百鳥附和啼鳴。
方才那匆匆一瞥,好似這世間萬般風景,皆在這一處,盡收眼底。
登高而望遠,這兩人,一個年芳十九,一個年華二三,盤坐於竹樓之內,暢談山河表裏,意欲譜寫一曲天下興亡、萬聖歸一的天盛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