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陣法是用來困住夜來偷襲之人的奇門遁甲,越是想藏匿身影,就越是會在百鬼陣的竹林裏徘徊致死。
而這個身穿玄色錦衣的男子,手持一把銀色的長劍,直接用劍氣掃平了那用來擺陣的竹林,根本不打算隱藏自己的身形。
這大開大闔的氣勢,似乎有那麼一點獨尊天下的意思。
那人手中的銀色長劍嗡鳴,如戰書,翩然而至。
淩樂從未見過如此囂張跋扈之人,眼眸微眯,手從腰間掠過,一把薄如蟬翼的長劍驟然亮出。他的身形在空中劃出一道白色的殘影,宛若新雪流風,飄灑而去。
劍身未到,殺意先行。
玄衣男子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劍意從天而降,立即抬眸看去。
隻見淩樂那輕如風雪的劍勢宛若高山雪崩一般奔湧而下,立即後撤半步,直接一劍自下而上挑起,那劍勢宛如一座大山,橫亙出世。
硬生生地把淩樂手中如風似雪的劍勢給阻斷!
淩樂自知這玄衣男子用劍殺戮之心太重,這一劍若是硬接,恐怕要折損自己三成的內力,於是他一個轉身,劍身虛晃而過,那一瞬間整個竹林都在晃動,無數的竹葉平地而起,順著淩樂的劍勢一起舞動。
“去!”
淩樂一甩劍鋒,那些竹葉好似變成了無數小刃,狂風暴雨一般地砸向玄衣男子。
玄衣男子看著這漫天滂沱的竹葉雨,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暮雲縹緲劍,果然名不虛傳。且讓我來領教一番!”
話音剛落,那玄衣男子手中銀色長劍似有月光驟然亮起,那劍在空中瞬間連斬了六十四下,把淩樂攪起的漫天竹葉雨直接用一張劍網切得粉碎!
淩樂回身避開這張劍網,一個翻身飄落在地,身邊有無數碎葉震起落下。
他這才抬眸,細細打量這個破了他縹緲劍漫天飛花一式的玄衣男子。那玄衣男子手中的長劍,似月芒一般鋒利而又冰冷。
他揚眉問道:“月芒劍?!”
玄衣男子點頭輕笑,“小公子,好眼力。”
淩樂知道那武器的來曆,頷首輕笑:“就算你手中的月芒可以把黑夜照亮,也不過就是在白夜中緩行。前路未卜!”
麵對淩樂這冷傲態度,那玄衣男子也不氣惱,隻是微笑著,抱拳把劍垂立與掌心,行禮:“在下許安歸。不知……”
“這位就是季涼公子吧!”
躲在遠處的百曉見兩人不再動武,立即從許安歸的身後探出頭,打量著那一身縈繞著風花雪月、風雅氣息的白衣少年。
許安歸頷首,收劍不語。
淩樂眉頭一皺:“我不是公子。”
百曉一愣,這十八九歲的少年,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與冷俊的容顏,都極其符合那些流傳在街頭巷尾描述季涼的樣子——
從容、風雅、淡然、聰慧。
怎麼還會有人比這少年更加炫目?
一曲悠揚的琴聲從竹樓中傳出,宛若邀客的音靈,清脆叮鈴。
淩樂收起飄渺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公子請殿下上座。”
許安歸與百曉一起仰頭,看見那竹樓層層白紗之後,有一個人影似真似幻。許安歸下意識地整理了下衣衫,然後抬腳上了竹樓。
淩樂抬手,把百曉攔在竹樓之外:“請這位公子,去偏房中小坐片刻。我們家公子說了,縹緲峰神醫穀烹的茶水最是能洗人心目,靜氣凝神。若公子不嫌棄,可以去嚐一嚐。”
百曉點頭,他知道季涼有話想單獨跟許安歸說,恭恭敬敬地向著淩樂一禮:“有勞小公子帶路了。”
淩樂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把百曉帶離了竹樓。
許安歸撩開層層紗綾,看見了依然是一身青衣的季涼,亦如那日在去靈山上看見的那般清麗。
今日的她跪坐在竹樓的紗綾之間,三千青絲安順的攏在身後,彈著琴的纖細手指中似有疲憊之意。
琴案的對麵,放著一盞烹好的茶,香爐裏嫋嫋青煙,散發著舒心的味道。
季涼手慢慢停下,按著琴弦,仰頭緩聲道:“安殿下,好久不見。請坐。”
許安歸望向季涼,看見她鼻尖上有一顆小小的痣,瞳孔微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臆中立即充滿了這股舒心的味道,方才有些不寧的心緒立即變得安靜了下來。
他緩步上前,撩開玄色繡有金色暗紋的錦衣長袍,跪坐在軟席之上,似笑非笑地回答:“不過兩月有餘,也不算太久。”
“暮雲峰上的茶,希望殿下,不要嫌棄。”季涼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許安歸目光落在手邊的茶盞之上,輕輕一笑,拿起茶盞,細細地茗了一口:“淡雅的琴音,淡雅的竹樓,淡雅的茶以及……一個運籌帷幄的‘公子季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