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帝扶額,大監見狀,立即上前去替帝君揉搓著太陽穴。
許安澤抬眸,問道:“父親可是為了南澤小國入侵一事煩惱?”
東陵帝苦笑:“你也看見了,方才大殿之上,一幹武將居然無一人敢出戰……我東陵泱泱大國讓南澤連攻兩座城池,簡直是奇恥大辱!”
許安澤似是有備而來,知道東陵帝要說些什麼,聽了這話絲毫沒有停頓地便給了下文:“父親,其實這事,並不難辦。”
東陵帝揚眉:“哦?”
許安澤回道:“那些外臣本就靠不住,除了仗著自己軍功逼父親之外,別的什麼都不會。我東陵皇子之中,也不是沒有人才。何必非要指定那些外臣去出征南澤小國?”
東陵帝聽許安澤這句話立即想起前段時間的北境傳來的戰報:“快給孤找找幾天前的北境戰報!”
大監連忙上前在桌子上的一堆淩亂的奏折中翻出了一本還未拆封的奏折,遞給帝君。
東陵帝接過來,用指甲劃開封泥,看見奏折之內剛勁有力的字,忽然龍顏大悅:“孤居然忘記了,前段時日北境送來的戰報!澤兒說得對,那些外臣是靠不住的,隻有孤的兒子,才是靠得住的!六郎在北境大敗烏族,斬殺其一員名將!如此驍勇之資,足以堪當大任!來人!”
大監立即站在書桌前,跪下聽口諭。
東陵帝喝了一口茶水,說道:“孤,皇六子,許安歸,有大將之風,今南境有難,特此封爾為鎮南將軍,即刻從北境大營出發去南境大營,賜南境軍隊虎符,奪回城池!”
大監受到旨意,立即退下去傳旨。
東陵帝看著手中北境捷報:“好一個許安歸!澤兒,若你六弟在你的舉薦下大敗南澤,孤第一個對你論功行賞!”
許安澤微微一笑:“多謝父親。兒臣身居太子之位,自然應該替父親操勞一些國事。有些事情交給兒臣做,兒臣定當鞠躬盡瘁。父親年紀大了,身體為重。國事雖然重要,但父親的身體更重要。還請父親保重身體。”
東陵帝揉了揉自己的頭:“是啊,孤老了,這天下終歸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
許安澤微微欠身,“既然父親身體不適,那便讓兒臣替您宣太醫來看看吧?”
東陵帝揮了揮手,表示默許。
許安澤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沒多久,禦書房裏傳來一聲花瓶破碎的聲音。
東陵帝指著門口,顫聲道:“逆子!逆子!居然敢如此猖狂的提醒孤身體不行,早日禪位!孤還沒死呢,就想來問孤要權!逆子!”
“咣當”一聲又是一個花瓶破碎的聲音。
鄒慶大監傳旨回來,看見禦書房滿殿的花瓶碎片,東陵帝扶著龍椅呼吸急促,立即上前去勸慰:“帝君息怒,帝君息怒啊!您越是這樣,身子就越差,這點小事,真的不值當陛下生氣!”
東陵帝指著門口:“那個逆子,這些年結黨營私,在朝堂之上越俎代庖的事情幹的還少嗎?他這個太子當得好啊!都敢私自下太子令,殺他的兄弟了!當年孤真是瞎了眼,為何會立他為太子!如今養虎在側,讓孤日夜不得安枕!”
鄒慶也是一臉苦意,勸道:“陛下,您還在生六殿下的氣嗎?”
東陵帝眼眸微抬,看著大監,一言不發,似乎是在等他把話說完。
鄒慶明白東陵帝的意思,連忙小心翼翼道:“老奴雖然是個沒用的,但是這麼多年跟在陛下身邊,多少明白點陛下的心思。當年那件事六殿下確實反對聲音最大。但,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件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陛下氣也氣過了,罰也罰過了。八年了,該把六殿下召回來共享天倫了吧?”
共享天倫。
鄒慶這話說的極其討巧,明麵上是在說東陵帝的家事,其實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勸慰東陵帝,收回成命。
鄒慶心裏清楚,無論自己再怎麼得寵,也是隻大內的一個大監而已。朝局上的事情,容不得他一個奴指手畫腳。
東陵帝當然聽得出來鄒慶這句話的意思。
鄒慶跟了他幾十年,知道他心中所念。
可是他是帝王,許多事情被人架上去,需要一個梯子才能往下爬。
東陵帝依然能夠清晰的記得,那日許安歸頂撞他的樣子。
他憤怒地指著朝東門外的那片火光,字字慷鏘有力地辯解與訴說,讓他這個帝王毫無顏麵。
許安歸,居然當著那麼多大臣的麵,頂撞了他,轉身離去,策馬向著朝東門的方向奔去。
他這一去,八年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