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節，啟王府熱鬧了起來。平城裏做官的都是人精，啟王接替陵王上任南北衛指揮史的消息傳得快，一波波的人帶著禮踏破了啟王府的門檻。
平城四衛是什麼地方？除了禁軍，四處衛所便是皇城最後的防線，四衛曆來的指揮史都是帝王親信，將來指派出去都是要封將的，誰人不知如今名震天下的車騎將軍龐瑞武便是先帝時青龍衛的指揮史。隨著啟王走馬上任，旁人也不免私下裏議論，陵王做得好好的，怎麼就悄無聲息的換人了？
尹尚就這樣從名動平城的二公子搖身變成了惠帝器重的重臣，這日秦彥知和柳雲浩一起登門道賀，尹尚看著眼前一箱飄出酒香的藏鋒，眯著眼笑道，“咱們之間還講這個？破費了罷。”
秦彥知搶先開口，“殿下雙喜臨門，我們自然要賀。”他說的是尹尚的婚事，太後已向惠帝求請年後便為尹尚賜婚，督查禦史楚慕的女兒楚婉卿便是太後為尹尚挑中的啟王妃。
尹尚挑挑眉，“要不是皇祖母逼得太緊，我可真舍不得我院子裏那群鶯鶯燕燕，她們一個個千嬌百媚的，還都不拘著我，保佑我這位王妃是個好性子，可千萬別女承父業，那個楚慕又臭又硬，這些年沒少在父皇麵前參我。”
柳雲浩調侃他，“楚大人又臭又硬沒關係，楚小姐又香又軟就好。”
雖是祈春宴上見過，但尹尚根本不記得楚婉卿的樣子，既然是太後喜歡的，他便歡歡喜喜的接旨謝恩，若是將來自己不喜歡，權當請了尊佛回來好生供養著便是。
三人嘻嘻哈哈一陣，秦彥知才試探問道，“外麵都在傳，說沈靖效忠陵王，這才讓陛下起了戒心。”
尹尚微不可見地與柳雲浩極為短暫地對視了眼，笑道，“無稽之談，沈靖是父皇親自提攜的近臣，若他真有結黨不臣之心，換人的便該是東西衛了。”
秦彥知也跟著笑，“我本也不信的，但風言風語傳得厲害，大有愈描愈真之勢。”他的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他在等尹尚吐口，惠帝究竟為何突然換掉了陵王。
尹尚不慌不忙地搬出合理的解釋，“自然是皇祖母幫我求的，她老人家操心我大婚在即卻沒個官職在身，總歸不太好看。”
“皇兄那父皇自有安排，左不過是他讓給我的位子，待皇嫂誕下麟兒，父皇指不定一起賞呢。”
秦彥知心思活絡，雖是對尹尚的說辭半信半疑，卻也不再追問。三人又閑話了片刻，尹尚便親自送他們出府，走到半路在廊下遇上了正往後院領人的管家，管家身後跟著兩位明豔美人，衣著打扮一看便知是東域人。
秦彥知與柳雲浩還未出聲，尹尚便略顯局促道，“那邊每年都要送幾個貌美的來，生怕我忘本似的，直叫我頭疼。”
那邊指的自然是尹尚的母家，秦彥知連忙知趣地附和，柳雲浩與他落了半個身位，意味深長地瞄了眼美人們的背影。
幾日前惠帝率群臣與眾皇子去太廟祭祖，隨後便把尹衡單獨留在了那，陪尹衡一塊留下的還有惠帝身邊的李公公。這日尹衡正在後殿跪著，便聽到身後一聲似是而非的輕笑，尹衡回頭一看，正是妹妹輝陽來了。
尹衡微微皺眉，“誰準你出宮的？”
尹冉喜奢華，披風之下內著一身雪青色宮裝，襯得她發髻上的珠翠更為明亮耀眼，跟這頌香拜祭的大殿格格不入。她伸手去扶尹衡，“父皇把李公公召回去了，這就是罰夠了的意思，母後讓我來接你。”說著她竟似歎了口氣道，“也是叫我勸勸你。”
尹衡沒用她扶，起身動了動跪麻了的膝蓋，似不悅道，“母後可生我氣了？”
“你在母後的心尖上，她再氣也奈何不了你。表哥卻慘了，聽說被舅舅抽了頓鞭子，當夜便發了熱，母後還派了太醫去瞧呢。”
尹衡一著急，脫口而出道，“阿澈病了？”
尹冉頭一次聽他這樣稱呼龐平澈，隻覺得親昵得有些過分，不容她多想尹衡便正色道，“給太子下毒的不是我，父皇不信我，母後也不信麼？牽扯平澈做什麼？他本就體弱，無端遭一頓罪。”
“龐曦兒和綦清清是不是表哥的人？有人借你的手攪渾水，父皇暗自料理了龐曦兒，可那個綦清清現在還在陵王府裏，鬧成這樣父皇還替你瞞著，隻罰你對著祖宗牌位跪幾日，已經算是寬宥了。”
被她當麵戳穿，尹衡竟有些羞憤難當，便負氣道，“寬宥？啟王陷害我，父皇還給他南北衛，這是替我瞞？是替他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