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小五(1 / 1)

我叫梁保,是南辰王府的部將,南辰王周生辰收養的10個孤兒裏我排在第五,師傅習慣叫我小五,最小的師妹漼時宜叫我五師哥,但我還是喜歡她私下裏給我起的外號:武癡哥。因為我幼時的遭遇,在師傅的徒弟中練武最勤,最瘋,殺心也最重。每次出征我殺的人可能不是最多的,但下手最狠。師傅為此不知道訓斥了我多少次,可我不後悔,隻有我狠,敵人才會恐懼,師傅的王軍才能獲得更多的勝機,兄弟姐妹和手下的將士才能有活下去的機會。

我的嗜殺,不僅讓敵人害怕,同樣使中州皇宮裏的那些高高在上坐享平安喜樂的大人們不安,一紙將令,我被師傅調離生活了12年的西洲,去駐守風沙漫天的涼州,沒有征召,一生不能返回。我明白師傅的苦心,也知道他的抱負。我願意為他牽馬墜蹬,願意為他策馬揚鞭征戰天下,哪怕對手是皇帝!他要我去涼州,那我就去。一生不回?那便不回!

噩耗傳來的時候,我正在征討羌族叛亂,叛軍的首級剛剛壘成了京觀,俘虜和敵酋要押解京師,報捷的文書正準備送往西洲,嗬,這是小師妹最喜歡的生辰禮啊,師傅又可以逗她開心了。

叛亂?剔骨之刑?小師妹自京師城樓躍下殞命?太子妃?我的腦袋嗡嗡作響。

這他媽是怎麼回事?劉子行你個還有這種騷操作?你娶小師妹就娶啊,你居然對師傅下手。沒有了師傅,你的江山社稷保得住?笑話,真叛亂師傅能不叫我?一生忠肝義膽不娶妻不納妾,換來的就是這麼個結果?還有小師妹,婚約不是早就取消了麼?怎麼就成了太子妃?幹嘛想不開從城樓跳下去?難道是為了師。

我憤怒,我不甘,我不值,我把信箋撕得粉碎,用佩劍把帥賬裏的東西砍得稀爛。師傅的諄諄教誨,麵硬心軟的訓斥言猶在耳,小師妹在王府迎接凱旋的歡聲笑語似在昨日,然而此刻,往後餘生,再也沒有人叫我小五,再也沒有人喊我武癡哥。

不能哭,師傅說過,為將者,心要靜,誌要堅但我此刻不想再聽,也不再能聽到了。我的手要狠!

“反!反!反!!!”得到消息的將士已經不用再激勵,憤怒的力量是可怕的,無堅不摧。曾經帶領他們所向披靡的王死了,死在他立誓保護的人手裏,這滔天的怒焰讓我毫不懷疑半個月就能殺到京師城下,砍下劉子行的狗頭祭奠師傅。誰做皇帝我不管,我隻要劉子行死。

各地叛軍在師傅死後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還有趁火打劫的南蕭劉宋,狼煙遍地啊,看見了麼?劉子行?這就是你想要的,這就是沒有了南辰王的所謂大治。這於我何幹?沒有師傅,我隻是地裏的一捧土。師傅有沒有我不重要,有沒有你對我很重要!

連續攻破7道關城,還有最後2道,京師在望。看著在我兵戈下哀嚎的昔日友軍,我很快意。同室操戈又如何?把你們死後的怨念都發泄給我吧,我不在乎。師傅待我恩重如山,永墮地獄也要走一遭。

報得了麼?師傅的靈車隊伍在殘陽裏進入了圍城的營地。

我死死的攥住鳳陽王的衣領,手下一眾將領連日征戰的衝宵殺氣讓這個小白臉軍師臉更白,他帶來的是師傅臨終前的遺命:撤軍。

我鬆開了蕭晏,揮散眾人,大唁全軍。來,為他而來:走,因他而走。

靈堂上我喝了酒,我想一醉不起,而這桑落怕是假的,怎麼喝不醉?

我突然笑了,笑得很張狂,笑得聲嘶力竭氣都喘不上來,嗬,連淚水都笑出來了,流淌得不能自己。

遺命是給我的,我的狠辣,我的桀驁不馴,我手裏的35萬南辰王軍。除此之外,還有他自己未能完成的使命,他的抱負。

師傅的靈柩已經送往西洲,大軍就要啟程,回師平叛,威懾外敵。

遙望中州,我久久無語

值得麼?

後記:東陵帝登基初,涼州刺史,都督梁保率軍平定了河套及隴右地區的叛亂,並聯合分散在各地的南辰王“叛軍”在高粱河,壽州分別大敗劉宋南蕭大軍。南辰王“叛亂”餘波就此平定。諷刺的是,涼州的軍隊使用的仍舊是已故南辰王的旗幟,帝遣使問梁都,未得解答。

三年後,東陵帝崩,翌日,涼州軍將南辰王旗更為北陳旗幟。

又過四十載,北陳征北將軍梁保在受命征伐劉宋途中病逝。和他的師父小南辰王周生辰一樣,梁保終生沒有娶妻納妾,沒有子嗣。治下的疆域在他逝去後,仍長達數十年沒有硝煙,這裏是西洲最外圍的防線。他這一生,再也沒有回過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