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朝,天靖三十三年,兵部尚書楊勝勇府邸。
深秋的清晨,薄霧寒涼。楊府內宅裏的仆人們仍在忙碌著灑掃庭院,突然有人停了手中的動作,扭頭朝一旁也一臉驚愕的仆人問道:“這外麵是什麼動靜啊?怎麼聽著兵荒馬亂的?”
陸續的,楊家仆人們都停了手裏的活計,往楊府的大門前廳處湊了過去。
值守門房的小廝也被門外的動靜驚擾,雖還沒到開門的時辰,還是從門房打折哈欠跑出來趴在門縫上往外瞧。誰料,就隻看了一眼,那小廝就被嚇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指著那條窄窄的門縫,像是看到正有陰魂野鬼要鑽進來一般,驚恐著對剛趕來的老管家道:“管家,禁軍!是紅衣禁軍將楊府圍起來了!好多!都……都提著刀呢!”
“啊?”
“這是怎麼了?”
“是啊!怎麼大清早的……”
已經聚攏過來的仆人們頓時丟了掃帚和手裏的銅盆,鐵青著麵孔成了一群沒了心竅的傀儡,隻會呆呆的立在原地聽著大門外千軍萬馬正列陣迎敵一般,不斷發出鏗鏘鐵甲碰撞和馬蹄篤地之聲。
相比那群六神無主的仆人們,老管家畢竟是經曆過大世麵的。他雖然也知道紅衣禁軍是天子最利最快的劍,如今大清早的就現身府外,意味著楊府多半是要大難臨頭了,但還是有條不紊的吩咐周圍的下人們,“快去通報老爺啊!門房不要擅自開門,等老爺來了再說!”
“兵部尚書楊勝勇接旨!”突然,門外傳來一陣陰冷的聲音,似是催命的符咒順著門縫飄進了庭院。
“快去請老爺!”老管家一邊往大門迎去,一邊推了一把跟在身邊的一個少年,“快去看看後邊的偏門能不能出去……哎呀……快去!”
老管家打開那少年拽著自己袍袖的小手,一臉凝重的小聲道:“若能出去,便趕緊逃命去吧!”
逃命!這兩個字瞬間驚醒了呆立原地的仆人們,瞬間蜂擁著跟著那已經往後院去的少年一起跑開了。
楊府旁院的西廂房裏,微微睜開眼的柳吟秋先往枕旁瞄了一眼,見昨夜身旁之人已經不在了,瞬間渾身放鬆,懶洋洋的又閉上眼在床上滾了兩圈。
柳吟秋昨夜被折騰的不輕,伸個懶腰都覺得扯動的渾身疼,哎呦呦哼了半天,才緩過來一點力氣,掙紮著摸到自己散落一地的衣裳,一件件穿了起來。
立在桌邊的銅鏡前,柳吟秋拍了拍自己青白的臉頰,心裏喟歎道:一個男子,作什麼偏要長的這麼好看?讓這楊家的二爺看上了可不是什麼好事,還不如……
哎!柳吟秋將自己一頭青絲梳好,又挽得高高的打了個發髻,更顯出清秀俊麗的少年模樣。若不是這幅好皮囊,可能我早就被義父送到宮中大內成了和他一樣的閹人了。
多虧了我天生麗質!要不還保不住身上這兩塊肉呢!柳吟秋轉念這麼一想,又立即蕩清了剛才的滿臉哀怨,反而目光靈動嘴角含笑,還饒有興致的將腰帶配飾等物一一穿搭到身上,又絞濕了一條帕子對著銅鏡擦起臉來。
聽著肚子裏咕嚕嚕一陣叫喚,柳吟秋皺了皺眉,心裏嗔怨道:這二爺也不知道大清早的跑哪去了?夜裏鬧得歡實,郎情妾意你儂我儂的,天亮了就把人往屋裏一晾,連口熱乎飯都不知道差人送來!要不然,趕緊把我送回黃花館也好啊!
走到門邊想要喊人的柳吟秋又駐足凝神,想到“自己是楊二爺昨晚從黃花館偷偷帶進府裏的,若是貿然出去碰到了楊尚書,還不把自己打出去?”便又轉了身往回走。
柳秋聲頭腦昏沉中突然聽到室外一片混亂,強打著精神轉過身想要開門瞧瞧,卻突然聽到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往他這邊傳來,是二爺來了!柳秋聲趕緊端莊儀態,坐在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