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三區分部,c9258排查室。
這是一間被劃分成好幾塊區域的灰色水泥房,排列坐著很多受驗者。
水珠溢滿了牆角的縫隙,潮濕、黏膩、帶著不明的黑色絮狀髒物,和黴菌一起發酵出腐敗的氣味。
“怎麼辦啊張哥。”一個坐後排的小平頭往後靠了靠,聲音發顫,“我們不會有事吧。”
鄰座的張哥臉色慘白,沒吭聲。
“誰知道闖關時芯片出了什麼問題,停了125秒的收集時間。”小平頭急得直咬唇,“你看從剛才開始被關進來排查的,就沒能出去的。”
張哥坐在椅子上,依舊沒說話。
隔了半晌,他摸了下手臂上的芯片,緩緩吐出一句:“那……隻好認命了。”
認命。
這是排查室出現最多的字眼。
而在他們最前方,異能者們仍在工作。
窄口袖子完美貼合了機械手臂,他們像是機器人那樣,依次切開受驗者手臂的芯片。
伴著解讀聲,不斷有人被送進排查室,又不斷有人被異能者剔除芯片送出去,緊接著,就是皮肉與骨骼分離的聲音和粘液質地的黏膩聲響,以及慘叫。
水泥室的空氣愈發渾濁。
血腥交織。
就在這時,電子板急促地閃爍了兩下。
一位異能者組長似乎接到了什麼命令,白色膜翳下的眼珠滾動著,他張開灰白的嘴唇,用一種機械的聲音說道——
“id3c218,許濯。”
所有人聞聲望去,就看到角落站起一個年輕人。
他穿著一件款式簡單的淺色襯衫,身形修長,一顆淚痣留在左眼角偏下的位置,給清澈的淺灰瞳孔帶了距離感,像初冬凝結了薄冰的溪流。
似乎從今天排查的第一批開始,他就一直待在角落裏,毫無存在感地閉目養神。
相比一群焦躁的受驗者,這個年輕人聽到自己名字後隻是抬眸,盡管腳踝和手臂都纏著銀鏈,但神色平靜,不像是剛闖完關卡的受驗者。
異能者組長又喊了一聲:“id3c218。”
許濯麵無表情走過去。
看著站在麵前的許濯,異能者組長操作電子板的動作沒停。
半晌,他才開口道:“我希望你能夠配合。”
“這是芯片第十次沒有收到任何數據了,如果再收集不到有關恐懼的情緒波動,我們會上報到總部的最高部門,進行單獨排查。”
見沒有回應,異能者組長揚起語調,問了一遍:“清楚嗎?”
許濯垂眸沒說話,冷白的排查室燈光讓他更顯蒼白。
這不是年輕人第一次這樣,幾個組長身邊的異能者們對視一眼,開始在電子板上低頭記錄。就在這時,聽到許濯不含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誰?”
異能者們微愣。
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許濯口中的“誰”指的是什麼。
“顧上校。”異能者組長的語氣變得畢恭畢敬,“總部現在讓他的部門負責收集異常數據,以及管理圍城二區。”
許濯哼笑了聲:“那個和怪物一樣的叛徒?”
異能者組長瞬間緊鎖眉頭。
“根據我們423次數據收集得出,怪物是貶義詞。”異能者組長說,“你對我們異能者群體造成了嚴重程度7652的侮辱。”
“所以?”
“要彙報給顧呈曄上校進行處理。”
許濯依舊麵無表情。
正常人很難從肉眼從他極為隱藏的表情捕捉出什麼,但異能者可以。
“根據我們的算法,你剛才的表情對於顧上校來說,也是極其失禮的行為。如果再出現一次,我們就要將之前32次失禮行為的記錄進行整合,上報給顧上校。”
他們說了很多。
這些格式化的話語,每次更改的隻有次數。
許濯抬起眸子:“能走了嗎?”
異能者組長盯著他看了會兒。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眼神,像是要將人活生生剝開、檢查到每一根血管那樣,赤/裸,毫無保留,卻又帶了什麼不知名的情緒。
隔了幾秒,他伸手點擊了一下懸空的屏幕。
哐當。
銀鏈瞬間砸落在地上,啪得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