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算不娶她,這輩子,也絕不可能娶你。”
薑薑從夢魘中猛地驚醒。
抱著膝蓋,坐在床上愣了半晌。
她從來沒有這麼莽撞、衝動地喜歡過一個人。回想起她第一次告白,慘烈到沒留下心理陰影都算是好的了。
直到窗戶被夜風吹得鬆動,冷風順著窗沿倒灌進屋裏,薑薑這才緩緩回過神來,京城地處北邊,暮春還有些冷。
她出了一身的汗,被夜風一吹,汗水浸透的單衣緊貼在脊背上,凍得她打了個寒噤。
風……
對了,風從哪裏來?
窘迫的現狀終於戰勝了夢境的悲慘,薑薑使勁兒摁了摁鬆動的窗戶,企圖把窗戶給合上。
未果。
風天大,窗戶險些吹報廢。
沒辦法,薑薑隻好爬起來找了點兒不用的碎布頭塞進去,湊合著過了這一晚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晚上沒睡好的緣故,中午起來太陽穴突突直跳,聽到有人敲門,薑薑暈頭轉向地穿著中衣去開門。
然後就和陸長策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他怎麼一大早上就過來了?!
日光下,薑薑清楚地看到青年驟然僵硬,呆滯了半秒,飛快地脫了身上的外套丟到了她身上。
啪!
長手一伸,院門被重重合上,陸長策把自己果斷關在了院門外。
“衣服,穿上。”
薑薑拽著身上這件拉風無比,華麗至極的大紅緞繡麒麟服,許是一路趕來,還帶著微涼的露汽,立刻就給她凍清醒了。
後知後覺,腦內五雷轟頂。
現代穿個睡衣,靸拉著涼拖去拿快遞基本上已經成了她的日常操作,也就順理成章地忘記了她又穿越回了古代。
那一刻,薑薑耳邊微熱的同時內心又無比悲愴,迅速攏緊了麒麟服。
主動打開了院門。
“我穿好了。”
門打開的刹那間,薑薑清楚地看到了陸長策眼裏微不可察的閃躲和不自然。
這麼多年沒見,薑薑很清楚她和陸長策之間的生疏。
說不定,從這一刻起,她在陸長策眼裏的形象已經變成了女流氓街溜子,還是那種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
一陣沉默,薑薑覺得自己務必要打斷這尷尬的沉默。
磕磕絆絆道:“其實我昨天睡得不是很好。”
“怎麼回事?”陸長策的注意力果然被順利帶偏,
薑薑伸手指身後,“窗戶壞了,半夜漏風,我剛想找人來修,你就過來了。”
沒想到陸長策竟然走上去,神情專注地伸手摁了兩下,檢查了一遍。
“沒關係,我來處置。你這裏有沒有釘子?”
薑薑搖頭:“還沒來得及準備。”
她搬來得倉促,前麵這段時間光忙著掙錢了,家庭必備的醫藥箱和工具箱都沒來來得及忙。
陸長策站起身:“現在去買應該還來得及,走吧。”
薑薑迅速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還給陸長策:“我去換件衣服。”
陸長策眼睫顫了顫,轉頭避開了視線,倒是什麼也沒說:“……”
薑薑換完衣服,帶上冪籬,和陸長策行走在長街上。
好奇地問:“你什麼時候還學會這些?”
打她認識陸長策起,陸長策就是最尊貴的定遠侯小侯爺,怎麼說……和眼下這個賢惠的模樣,反差實在有些大。
陸長策:“以前在邊塞的時候,要從最底層的小兵做起。”
遛馬、砍柴、燒水、埋鍋造飯……一一都要學的。
“到了。”
陸長策在店內挑揀,薑薑深知自己不擅長這些,幹脆全權交給了陸長策。
或許是為了方便抓賊反恐(?)陸長策他一直以來都不束冠,從來是隨便用一根發帶,馬尾高束。一身曳撒襯得人腰細腿長。一搦勁腰側配繡春刀,纖細的腰身與冷厲的繡春刀相得益彰。
……傳說中的曳撒果然是男模氣質,薑薑眨巴著眼,由衷感歎。
這個世界大抵上類明,正因如此她才得以看到活生生的,飛魚服繡春刀的禁軍。
陸長策買了很多東西,各式各樣的釘子錘子鋸子,簡直就像是個古代版的五金工具箱。
更讓薑薑吃驚的是,他還會砍價!
時值正午,大街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全然是一副安居樂業的生活圖景。
抱著滿滿當當的東西,薑薑一步又一步地往回走。
所以,當有人大叫著“驚馬了!!”的時候,薑薑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待聽到人聲馬嘶,遠遠看見一頭高大的棗紅色駿馬在集市間橫衝直撞,薑薑心裏咯噔一聲。
陸長策曾常年生活在邊關,反應比她更快,長眉一蹙:“快躲起來!”便已一個箭步,與倉惶躲避的人群逆流而上!
薑薑下意識跟著人群跑了幾步,回過頭看到陸長策的身影,他已一手拉住馬韁,紅馬揚起前腿,一聲悲鳴,動彈不得。陸長策翻身而上,落在馬背,任由紅馬如何掙紮,兩條腿緊緊地夾住馬肚。
這馬不知道受了什麼驚嚇,幾近發狂,陸長策他生長在邊關熟知馬性,不論紅馬怎樣頑抗,好像永遠能洞察它下一步的動向。
薑薑看了眼或因受驚跌倒,或因驚嚇呆滯不動的行人。斷定這樣下來,奈何陸長策他騎術如何高超也一定會發生血案。
猶豫了一下,一個箭步衝上前幫著陸長策疏散人群,讓出道兒來。
“驚馬了!快跑!!”
麵前的小販還有點兒不舍財物,薑薑急得汗都快出來了,隨手抄起一把貨物往他懷裏一塞。
“快跑!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紅馬奮力奔騰、跳躍、尥蹶子,陸長策扯緊韁繩,始終顛不下馬來。
被激怒的棗紅馬昂頭長嘶,忽然調轉方向,朝著薑薑的方向如風一般飛馳而來!
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薑薑一把推開身邊的行人,隻能看著棗紅馬離自己越來越近,內心連欲哭無淚的機會都沒有。
直麵烈馬的壓力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迎風飄揚的馬鬃,蒸騰的汗汽,騰空的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