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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那小道士說了什麼?”老妖訕訕問。
許訣驚悚地回道,“要娶老五。”
分明認老五當爹更容易想些吧。
徐青恨得牙癢癢,兩眼一閉,點頭。
老妖倒抽一口氣,立春秋禁不住拍手感歎道,“真沒想到老五能做到這份上,你們是真愛嗎?”
“我……他曾見過我女裝,可能誤以為我是女人吧。”徐青一肚子委屈隻好打碎牙往下咽。
許訣愣愣又回道,“傻子吧。”
林長歡可能不知道屋裏三個人討論後一致得出來的結論,隻知他說完話,過了好久才打開門。
徐青邁出門後,又關上。七娘急忙衝上前給徐青口中塞進去一顆藥,攙扶著徐青朝他自己房裏走去。
林長歡傻傻爬起來,跟在徐青旁邊,手足無措。
這人臉本來就白,現在更是白似新玉。墨衣著身不常見,望著便生人勿近。
那被七娘扶住的手,五指纖長,血管似畫筆描摹。
“林長歡,”徐青躺在床上,突然叫住他。
“怎麼了?”林長歡蹲在床邊,眼淚就這麼下來。
“……”這人是打算罵人的,可見到林長歡臉上的悲哀,一時被阻住了話頭。再出口卻是問,“……哭什麼?”
“你因我而傷。”
徐青忽笑起來。
“算個有良心的。死不了,畢竟我還未同你成婚。”
雨過天晴。
林長歡再睜眼時,天幕如洗,滿目澄澈星河,雲極少,風平浪靜。
徐青披了衣回來,手中拿著一張熱乎乎的餅,靜靜地注視著林長歡,被林長歡發現後方移了目光看向星空。
“突然想起來,剛給你燒了東西,你看,你能收到嗎?”
林長歡笑笑,“哪有那麼快。不過我換了之前的衣服,將就還能看。”
徐青點點頭,低頭咬了口餅,林長歡故意吃醋問他,“那小姐送的?”
“嗯。”徐青大大方方承認,“她見我一人,可憐,令廚房特意為我取的。”
“怎麼可憐?”
“就像那白虎堂夫人見你快餓死街頭,施舍給你的粥一樣。見今人,惜故人。小丫頭曾救一江湖人,養在家中日漸心生愛慕,但結局猜即可知,不過浪子遠行,佳人另嫁。”
提及白虎堂夫人,林長歡虧心不再多嘴,隻瞧著徐青,“七娘的年歲也差不多了,她現今如何?”
思及故人,徐青勾起嘴角,“她還好,現離宮隱居。跟了貴人,雖凶險事多,可回報也豐厚。一年前,為陳家報了仇。”
見林長歡仍盯著他,徐青眯起眼,“朝堂上的我虞爾詐,無關道理。可江湖上的糾葛,江湖人行江湖事,以命償命。”
“……那你,為我報仇了嗎?”林長歡不知何時,心又愈發地疼。
“嗬,”徐青嗤笑,“我以為你心懷所有人,就是心裏沒有自己。”
苦。
苦澀。
做了鬼,為什麼會比人還痛心。
因為成了鬼。這個事實,橫在他麵前,林長歡每每觸及便心如刀絞。
他知道他與徐青沒有可能了。眼前的這些,細究不過是自欺欺人。他一直在徐青麵前不願承認自己死了。
七年,林長歡有了意識後不知過了多少,他卻一次不肯找徐青。若不是偶然撞見,知他危險,林長歡寧願永為荒鬼,不除執念。他會一個人帶著這些記憶永遠。
這個世界不該隻有一個人記得所有孤獨地活下去,這份痛苦,林長歡不願他愛的人獨受。
“報了。”
徐青輕飄飄地回答。
“有些事即已成,何不,學著放手。先前我不知,但現在你化為鬼,是有原因的。真,不必要。
出乎的意外,你我隻欠一場相逢與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