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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月,七中初中部新生正式開始報道。
報道的第二天,天氣陰沉,到下午一兩點甚至飄起小雨,雨聲淅淅瀝瀝,地麵很快沾染濕氣。
錢柚是一個人去的,她拖著行李箱拐進教學樓附近的小路,小路兩旁稀稀落落冒著幾棵石榴樹,其間點綴著與樹的數量不相稱的,密集的紅。紅色飽滿又可愛,嬌憨的樣子在細雨裏尤其吸引人的眼球。
可惜頭頂的雨有加急的趨勢,來不及多看。
錢柚加快腳步,然而收效甚微。一米五不到的身高配比一雙小短腿明顯硬件不支持,加上快到她腰間的行李箱,她走得有一些狼狽。
不過她麵上卻沒有什麼情緒,平靜如水。
幾分鍾後,錢柚拖著行李箱走進教學樓架空層。她順著指示牌往前走,一路看到擺放不算整齊的課桌,上麵放著“初一某班”的指示牌。可能是因為午休時間還沒過,眼下隻有一張桌子後坐著老師,周圍零零散散站著幾位來報道的學生和家長。
她數著班級號一一走過去。
初一(1)班。
初一(2)班。
……
初一(7)班。
啊,剛好就是自己要找的。
錢柚於是站在後麵等,等著等著眼神忍不住放空。
臉上有一點不舒服,——水汽濡濕了垂在鬢間的幾綹頭發,還模糊了一點卷翹的睫毛。
手有一點酸,但還能受得住。
等前麵的人報道完,錢柚拖著行李箱走上前。桌子後麵的老師頭也不抬,“通知書。”
錢柚把手伸進背後的書包裏掏了掏,發現觸感好像不太對,軟乎乎的。
唔,不可能啊,昨天她放進去了。
錢柚把書包轉到身前的位置,拉開一看,隻見裏麵靜靜地躺著一團毛線,還有織了一半的灰色圍巾。
錢柚:……
錢柚看著昨天夜裏某人熬夜織的半成品圍巾,腦神經跳了跳,臉上勉強維持著平靜的表情。
錢、驍、你、大、爺、啊。
——錢驍,她生物學上的親哥哥,現實生活中的毒舌+吐槽怪,一向能激起錢柚為數不多的表情變化。
回到眼前。
錢柚迅速收拾了一下心情,抬頭,視線跟同樣往她這邊看的老師對上了。那位老師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兩秒,又看向她敞開的包裏那團毛線,語出驚人。
“你是錢柚?”
錢柚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就見他在名單上的某一欄劃了一個勾,明明其他欄還空著許多。
“你宿舍在五樓501,等會拿著這個,跟樓下的阿姨要一下鑰匙就可以了。”他說著遞過來一張簽好名的條形單子,錢柚伸手接過,匆匆瞟了一眼。
任時安。
回過神,她趕緊說:“謝謝任老師。”
“嗯。”
一個“嗯”字,語氣平淡。也是這時,錢柚才有時間看清這位老師的模樣。
臉看著很年輕,不到三十,但線條剛毅硬朗,眉目間帶著不苟言笑的嚴肅,是那種學生打鬧會被揪去辦公室喝茶的類型。
肩背挺的很直,青灰色的襯衫熨燙得整潔如新,襯衫的右邊口袋上別著一隻鋼筆,筆蓋處有一道劃痕。
臨走前,任時安遞給錢柚一把傘。
“這個拿去。”
錢柚正要拒絕,任時安示意他腳邊,“我還有一把。”
錢柚於是接過,說了“謝謝”才走。
錢柚撐開傘走出教學樓架空層,拇指按到傘柄有一處凸凹不平。她移開,看到上麵刻著一個“典”字,金色的行楷,筆鋒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