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笑了:“我就是知道。”
飯吃完了,他上三樓把蘇聞禹放在畫室裏落灰的舊作全部翻找出來,在青年驚喜的目光下,掛在了客廳和臥室,還有家裏的每個角落。
“聞禹,你在純藝術創作方麵這樣出色,其實完全可以嚐試一下這個方向。”霍城這樣鼓勵他。
“我……可以嗎?”青年似乎不太自信。
“你當然可以。”霍城說。
接下來,他沒有再送那些冰冷又奢華的禮物,而是帶回了漂亮的盆景擺在樓下花園裏,還買了隻鸚鵡送給蘇聞禹,然後,兩個人一起耐心地教它說話。
到了下午,他陪著蘇聞禹去盛華路的陵園看望去世的祖母,不巧天卻下雨了。霍城撐著一把大傘,傘麵往□□斜,把青年牢牢地護在了遮蔽之下,一點都沒有淋濕。
雨水接連不斷地打在霍城的半邊肩膀,終於帶來些許冷意。
然後,他就醒了。
沒有潮濕的雨水,也沒有蘇聞禹——身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隻有一片冰涼。
霍城強撐著身子坐起來,手扶著床沿,垂著頭,急促地喘息了幾聲。
夢醒過來的那一瞬間,他幾乎難以呼吸,那中從天上到底下的落差,讓他的胸口隻餘悶痛,一下子就覺得好失落好遺憾。
但怔怔地愣了一會兒之後,霍城卻忽然笑了。
其實現在這樣也很好。
他涼薄又自私,冷漠又固執,不懂得去愛,不珍惜被愛,這樣的人,或許無論重來多少遍,結果都是一樣的。
就在這時,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有條信息彈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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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哥,在嗎?”
一看顯示,竟然是盛煜川。
到了這個時間點人還醒著,那這人就大概率是約了一幫酒肉朋友通宵組局了,這沒什麼奇怪的,但像這樣忽然發消息過來,倒是少見。
霍城抹了把臉,簡單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後打字回複他:“什麼事?”
結果那邊直接一個電話就撥了過來:“霍哥,我一猜你就沒睡。”
青年的語氣十分急切,即便透過電話也能分辨得出來:“我剛打探到,裴瑾文最近有波大動作,估計是覺著鋪墊得差不多,準備對聞禹上手追了。”
霍城呼吸一滯,握著手機的指尖不覺微微用力,卻偏偏強作鎮定。
“嗯。”
然後呢?嗯就完了?
盛煜川等了半天,沒等到任何說法,不禁對好友淡定的態度感到十分詫異,隻好繼續開口道:“那小子也太不講究了,就算現在是鬧掰了,好歹之前當過兄弟,怎麼能對窩邊草下手呢?”
“這些事……聞禹他自己能處理好的,我尊重他的任何選擇。”男人的聲線平穩到像一條直線,竟聽不出任何不虞的痕跡。
盛煜川:“?”
他麵露茫然,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機屏幕,差點以為剛剛撥錯了號碼,要不就是對麵的人現在還在夢遊,說的全是夢話。
“不是,霍哥你就不著急?他們倆現在關係處得可不錯,聞禹要是真的答應了裴瑾文,到時候——”
“我會祝福他。”
霍城掛斷了電話。
他沒有開燈,眼睛半眯著,整個人都深深陷進了模糊的陰影當中,身上的氣壓低沉得可怕。
從今天向蘇聞禹承諾不再糾纏之後,就一直藏在胸腔裏的痛意難以排解,洶湧的愛意也無處釋放,來來回回像衝擊三角洲平原的巨浪,把整顆心折磨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