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徹底瘋了。
盛煜川一雙大眼瞪得滾圓, 死死盯著辦公桌上摞著的厚厚一遝文件。那裏麵全是名目詳細的清冊,包括不動產、無形資產、以及各種古玩字畫和珍稀圖書,還有一份正式的財產贈與協議書。
怎麼這年頭談個戀愛還要傾家蕩產了嗎?
他再也沒辦法作壁上觀, “咕咚”一聲咽了下口水,腦子裏卷起的驚濤駭浪瞬間翻騰得一塌糊塗, 心情根本難以用語言描述。
隔了好半晌,才勉強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開始十分蒼白地勸說道:“霍哥,你別衝動, 你現在就是腦子一熱,等你想清楚——”
“我現在很冷靜。”
霍城低垂著眼簾,正一板一眼仔細地查閱著合同, 一時之間,空氣裏隻餘下翻動紙頁的沙沙聲。
他右手習慣性地捏著一支鋼筆, 似乎在思考哪一項條款需要進行修改, 說話的時候聲音平穩到沒有一絲起伏, 看上去沒有任何頭腦發熱的跡象, 反而像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深思熟慮似的。
盛煜川:“嗬嗬。”我信了你的邪。
真應該讓他爸親自來看看, 他心裏那個從來都穩妥又睿智的別人家的兒子, 現在變成了什麼樣。
他原本以為,這人之前勞心勞力折騰畫廊產業, 以一己之力督促藝術品市場的行業規範, 又跟在蘇聞禹後頭巴巴地幫著搭橋鋪路就夠色令智昏了,但和現在這一出比起來, 那簡直都不算事兒了。
說是被勾了魂都有人信!
前陣子,盛煜川收到消息說蘇聞禹已經回燕城了。在那之後,他就一直覺得惴惴不安, 總覺得會出點什麼事。
結果一連等了好幾天,霍城這邊愣是風平浪靜,一點動作都沒有。他還以為自己這個好友轉性了,心裏正納悶呢,沒想到一憋就憋了個大的,發起瘋來猝不及防,而且攔都攔不住。
“不是,霍哥,這幾年都好端端地過來了,你這突然受什麼刺激了?”
說到這,他眸光一閃,忽然想到某種可能性,便靠近了一點試探性地問道:“聞禹他回來以後,你們……見過麵了?”
“嗯。”
“都說什麼了?”
霍城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嘴唇微微嚅動,沒有回答。
那並不是一次愉快的見麵。
他狼狽,羞愧,難堪,就連再次回憶起來,都會覺得胸口悶痛,傳來一陣又一陣溺水般的窒息感。
可是隻要想到青年淺笑著的臉龐,又會不自覺地跟著揚起嘴角。
霍城根本不可能放下蘇聞禹,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試圖讓這個人再次對自己產生心動,再一次選擇自己,但這一切,全部都要建立在他願意給自己機會的基礎之上。
而現在,蘇聞禹不願意再相信他了。
“你曾經對我壞過,那麼就算對我好,又能持續多久?又會在什麼時候收回?”
他以前冷漠的態度,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就好像一片巨大的陰影從始至終把兩人牢牢罩住,在這樣的情形下,蘇聞禹自然是寧可選擇一個不知底細的其他人,也不肯再考慮他。
沒有人在狠狠撞過一次南牆撞到頭破血流之後,還會選擇繼續向南走。
這幾乎是一個死局。
所以,他必須要有比別人更值得信任的地方,要給出一個絕對的證明。
霍城思索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