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驀地一怔。
吵架?什麼時候?
蘇聞禹那樣的性子,還能跟他有吵架的時候?
他越仔細探究,就越覺得自己和蘇聞禹的關係好像陷入了什麼四顧茫然的孤島,看不見來路也找不到出口,簡直撲朔迷離。
其實他我行我素慣了,一貫都不太關心別人嘴裏的話,風言風語也當不得真。可眼下,反倒想要多聽兩句。
不料,議論的聲音忽然就停了,變成了有點局促的問好。
“呃,蘇哥。”
“蘇哥來啦。”
霍城側頭一看,隻見青年背著光緩緩走來,然後在他跟前停住,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
“走吧,找個地方談。”
蘇聞禹對霍城的到來其實並不感到意外,自從賣車居然不小心遇到盛煜川之後,他就猜到一通質問是免不了了,時間早晚而已。
隻是真沒想到,那台看上去低調的車居然也來頭不小。
說實話,蘇聞禹有那麼點後悔。
反正都會引起霍城的注意,早知道不如連那台風騰zue一塊兒賣了,錢誰嫌多啊。
“進來吧。”他走到長廊盡頭的畫室,推開門,領著人進去。
霍城跟在後麵,剛走沒幾步,鼻子就忍不住輕輕動了動,眉頭也微微皺起。
他不喜歡這個味道。
蘇聞禹沒聽見腳步聲,扭頭一看,卻發現霍城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先是覺得詫異,隨後視線轉了轉,立刻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霍大少是狗鼻子,原先別墅三層那個畫室,蘇聞禹收拾得勤,經常開窗通風,還噴了清新劑,放了幹花香料,就這樣他之前還嫌棄有味道,幾乎不進去。
而眼下工作室這個畫室,條件就沒有那麼好了。平時來這兒手繪藝術畫的人有好幾撥,顏料灑得到處都是,但畫沒辦法一次性完工,收拾了也是做無用功。這麼一來,味道自然就重了,又關著門窗散都散不掉。
蘇聞禹倒是聞習慣了,也沒想那麼多,隻是看這個地方近,這會兒又沒人打擾才選的,沒成想誤打誤撞,倒是膈應到了霍城。
其實要在以前,他不會這樣。
他總是習慣性地照顧到霍城的喜好,習慣性地站在霍城的角度考慮問題,希望讓他覺得舒適,覺得開心。
和這個相比,自己的感受反而就不那麼重要了。
遷就霍城一直是蘇聞禹牢牢記得的事。
可是今天,他忘了。
蘇聞禹笑了下,有點感慨。
“換個地方吧。”霍城說,“樓下就有家餐廳,順便吃個飯。”
剛剛忙得像個陀螺,還說了那麼多話口幹舌燥,肯定是又渴又餓。
他一如既往自顧自做了安排,卻從未考慮別人是否願意領情。
“就這兒了。”蘇聞禹已經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並不打算動彈,也沒有招呼一下霍城的意思。
他的態度很明顯,愛談不談,不談拉倒。
霍城的薄唇瞬間拉平,唇角抿緊透出冷意。
他沒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蘇聞禹一眼。
一來二去的幾句話,讓他再次恍惚地意識到蘇聞禹的不同。
一夕之間,這個曾經最熟悉的枕邊人,竟然變得讓他看不透了。
而這種改變,讓霍城心頭不斷湧上怪異的感覺。
他克製著情緒,也搬了張椅子放到蘇聞禹跟前,陰著臉坐下。
兩人離得近了之後,霍城反而聞不到周圍那些令他不適的味道,隻能嗅到蘇聞禹身上淡淡的氣息,清新又純粹,像青草。
這個人不告而別提出要結束關係,在電話裏說了過分的話,賣掉自己送他的車,注銷賬戶,好不容易見到麵,態度卻和從前相差十萬八千裏。
活像見了鬼。
“有什麼話就說吧。”蘇聞禹斜睨他一眼,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聽聽,現在語氣甚至透著點不耐煩。
霍城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忍耐度已經到極限了。
從來沒人這樣給他難堪。
他胸腔裏憋著火悶著氣,應該什麼都不想說,不想問,當場就掀了椅子摔門而去——
可是他沒有。
當那些不忿、那些惱怒,那些鬱憤的情緒統統放在一邊不去管之後,最真實的感受就清晰地浮現出來——
他其實,真的有些想他。
霍城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第一次近乎讓步。
“要怎麼樣你才願意回來?”他麵沉似水,直白地發問。
沒有莫名其妙的分手,也沒有突如其來的改變。
如果蘇聞禹不是單純地在鬧脾氣,那麼大概就是真的有所不滿,有更大的索求。
有問題,那解決就行了。
他可以不計較之前發生的事情,可以原諒蘇聞禹驟變的言行態度,也可以盡力滿足他不太過分的期待。
隻要一切都能恢複到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