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聞言,不禁眉心稍動,眸中不自覺掠過複雜。
“送人了。”他說。
送人了?
這麼難得的車型,說送就送啦?
方褚羨慕的淚水從嘴角流出,對車的熱切讓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追問:“送誰了?”
但話一出口就直覺要糟,因為這問題屬於個人隱私,顯然過界了。
他擔心霍城不高興,反應也快,馬上很順溜地自己把話圓過去:“呃不過無論送誰,我想他一定都會喜歡的。”
不料一旁的霍城倒是一點沒追究他這問題的越線。
他略微眯了下眼,目光飄向遠處的山巒,卻沒什麼焦距。
喜歡嗎?
霍城努力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
不過很可惜,由於該死的車禍後遺症,他不完整的記憶裏暫時還沒有這段往事的具體痕跡。
但,蘇聞禹應該是喜歡的。
印象裏,他每次給蘇聞禹送東西的時候,不管送了什麼,這人總是會很歡喜。
他會笑得很甜很乖,連眼睛都變得彎彎的,又明又亮,好像水滴碎在裏麵,沁著珠光。
霍城忍不住彎了下嘴角。
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什麼,唇邊那一點如冰川化雪般的笑意也隨之收斂起來,臉色瞬間陰沉。
自從那天確認蘇聞禹是在鬧脾氣以後,從前那些不曾留意、甚至刻意忽視的蛛絲馬跡,就一點一點逐漸顯現出來。
他確實是有些不一樣了。
比如他開始找借口推脫出去聚會的邀請。
比如整整五天沒見,卻不發一條消息。
比如明明人在外麵,卻撒謊騙自己說在家。
比如一句話不說就帶著點廚具和衣物跑出去,還在電話裏說了那些氣話。
可是坦白說,霍城真的不明白蘇聞禹在鬧什麼,又為什麼要鬧。
一直以來,兩個人都相處得很融洽,什麼地方都合拍,生活習慣也相投,在他如今尚未恢複的有限的記憶裏,蘇聞禹從來沒有鬧過。
甚至連抱怨都沒有。
都說剛接手的小貓會有一段叛逆期,需要磨合才能變得溫順,可是蘇聞禹好像天生就那麼柔軟。
這個人永遠乖巧聽話,進退得宜,看著就叫人心頭熨帖軟成一片——霍城幾乎沒有辦法想象他鬧起來的樣子。
所以,最近的這一出,霍城已經單方麵定義為遲來的叛逆期。
他想著,幹脆就讓他鬧一次吧。
蘇聞禹有這樣的權利,當然,也需要為此付出一點代價。
這次之後,下不為例。
霍城已經打定主意先晾他兩天,要給他一個不大不小的教訓,告訴他分手這種話不能亂說,就算是賭氣,也不應該真的說出口。
所以他繼續按部就班地處理公事,一絲不苟地解決問題,連日忙於接踵而至的生意。
蘇聞禹能去哪兒?
他根本舍不得走。
他當然會自己回來。
霍城一遍又一遍地這樣告訴自己。
然而,到現在為止,已經是三天又十六個小時了。
蘇聞禹那裏,居然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連那天在場的科莫都開始旁敲側擊打探他的消息了但——他偏生就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霍城想,那天自己和他是不歡而散的,此刻當然不能主動去找他。
自己就應該氣定神閑地在等。
可是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風吹壞了腦袋,他忽然想再給蘇聞禹打一個電話。
至少應該……
嘟——
突如其來的通話前奏讓霍城悚然一驚。
他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撥出了最熟悉那個號碼。
啪嗒。
反應過來以後,他瞳孔微縮,幾乎是忙不迭地立刻匆匆掛斷!
要說什麼呢?
不知道。
霍城莫名煩躁,想點一支煙。
但他平時根本不吸。
他還是不相信蘇聞禹會真的做到這一步。
然而就在這時,滿身風霜的卷毛青年一臉急色匆匆走來,一下子把霍城拉走了。
霍城皺眉,沒來得及質問,卻被他一句話堵住了喉嚨。
“霍哥,聞禹這次好像是來真的啊!”盛煜川疾聲說。
他四下略微看了一圈,而後,壓低聲音湊近,話趕話砸在耳畔像滾滾春雷,驚起一陣劇烈的回響。
“你知道嗎,他連你送他的車都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