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貼心?”蘇聞禹半蹲下身,手微微用力,向上一抬,發現還挺沉,估計是之前托他買的書到了。
“辛苦你跑一趟,坐下喝杯茶再走吧。”
“行。”徐弈棋也不跟他客氣,還順手把一箱子書搶了回來,“就你這小胳膊細腿兒,我來吧。”
“要搬到哪兒?”
“三樓畫室。”
“那敢情好,還能順便參觀參觀。”他早就對這個地方覬覦已久,二話不說蹭蹭蹭上了樓,東西一放,然後就興致勃勃地在裏麵轉悠起來。
等蘇聞禹泡好茶進來,就聽徐弈棋驚喜地說:“聞禹,這些畫都被你裱起來啦?看著真不錯。”
“什麼畫?”蘇聞禹不明所以地回頭,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頓時心頭一顫。
原來是這些畫。
“這幅是我們大學的那個鍾樓吧?這種完成度,當時我都覺得可以拿去評獎的。”
“有大槐樹的花園我也記得,是你以前住的地方。”
“還有這個……”
徐弈棋一幅一幅如數家珍,說著說著,就愣住了,忍不住納悶地問:“既然都裱好了,你怎麼不掛起來呢?”
蘇聞禹也愣了一下。
然後,他很誠實地解釋:“沒位置掛。”
那時候,他和霍城剛剛從城南的別院搬家到這裏,他看著漂亮的新居,大放厥詞:“我要在客廳、臥室、書房,都掛滿我畫的畫,這樣你看一眼,就能想到我。”
霍大少當然是不同意的。
“幼稚。”他說。
是啊,和他比起來,自己總是很幼稚。
兩人的感情,在霍城那裏大概是成年人的遊戲,而自己卻當成了小孩子的過家家,幻想著在一起和永恒。
所以那些畫到最後也沒有掛。
寸土寸金的別墅區,裏麵每個房間的空氣都是昂貴的,每麵牆壁都要承擔它的使命,上麵掛著的作品,從印象派到寫實派,沒有一幅不是價值連城,甚至還搭配了整棟房子低調奢華的設計風格。
他蘇聞禹又不是什麼有名的大藝術家,所以這些裱好的畫,當然隻能永遠可憐兮兮地蝸居在畫室裏。
優勝劣汰,挺正常的。
“因為沒位置掛,就沒掛了。”他又重複了一遍。
“可是——”徐弈棋眉頭一皺,正要開口說點什麼,卻被一陣尖銳的鈴聲打斷。
蘇聞禹的手機響了。
他低頭一看,是霍城的來電。
這個時間他要麼在應酬,要麼在去應酬的路上,怎麼還會有閑情逸致想到自己?
蘇聞禹斂眸,按下接聽鍵:“喂?”
“在家?”霍城低沉的聲線傳入耳廓,通過電流放大之後更顯磁性,“今天阿川回來,晚上要給他接風。”
阿川全名盛煜川,是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我知道,所以你會很晚回來,早上你已經說過一次了。”蘇聞禹很快接話,淡淡的嗓音很柔和。
“不,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過來一起?”
是問句,卻不是詢問的語氣,因為根本不認為對麵會拒絕。
蘇聞禹握著手機的手不由得一滯。
他從前是很喜歡這樣的聚會的,倒不是和這些人多聊得來,隻是想著可以趁機多知道一些霍城的故事,多參與一點他的人生。
比如霍城讀書的時候一直是學校裏最優秀的學生,比如他喜歡騎馬,家裏還有個馬場——這些都是蘇聞禹從盛煜川口中得知的。
那個時候他覺得,多了解一點,兩個人的距離就會更近一點。
霍城不主動說,那他可以主動去問。
可是現在,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我就不去了,還有稿子要趕。”蘇聞禹頂著徐弈棋詫異的目光找了個不會被戳穿的借口。
“你們玩得開心點。”他補了一句。
電話那頭,是死一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