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炎暑將臨,雷雨天也變多了。
天像要被撕裂了似的,炸開道巨大而猙獰的閃電,從天際蜿蜒至高樓大廈林立的城市。
“路隊,薛總來了。”
路嚴從窗外挪回視線,看向被特助引進會客廳的年輕總裁。
剪裁合體的銀灰色西裝顯得腰韌腿長,皮膚冷白。一張臉俊美至極,比起那些被奉為神顏的影視明星也不遑多讓。
“路警官,又見麵了。”薛無瀾在路嚴站起來前稍傾下身,向他抬手問好。
路嚴對上那金絲眼鏡後的眼睛。
琥珀一般的瞳仁,眼尾窄而上挑,明明天生一副溫潤笑相,卻又有種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場。
路嚴遲疑著,和他稍握了下手。“多謝薛總百忙之中抽出空來。”
薛無瀾在他對麵坐下,“路警官哪裏的話,你們警隊辛辛苦苦為人民服務,咱們老百姓也該積極配合才是。”
路嚴看著對麵三言兩語便叫人如沐春風的人。
真不愧是商圈裏出了名的“笑麵狐”,又或者說,“笑麵虎”。
薛無瀾示意一旁的特助添茶,“路警官這次來,是有什麼事嗎?”
路嚴開門見山,“近期,方特助似乎和專案組的人打聽過429空難留下的黑匣子。”
“之前搜救隊拉網已經打撈上來了烤箱殘骸,結合薛總的口供,判定是因為烤箱起火,為什麼還要派人去查?”路嚴表情嚴肅起來。“傳訊時,你真的坦白一切了嗎?”
路嚴當了多年刑偵大隊的隊長,盯著人審問時很有威懾力。
薛無瀾麵對路嚴的逼視,卻隻是悠悠品了口茶,淡笑開口。
“著火點是在機艙,不是發動機起火。飛機的地板和倉壁都是上好的阻燃材料製造,火勢短時間失控,電路起火也不可能。如果不是烤箱,這必定是一場蓄意縱火。”
薛無瀾撩起眼,看向路嚴,“可相信專案組已經不止百遍查過監控了,機場安檢十分嚴格,就算有人想要縱火,也根本不可能有條件實施。”
路嚴和薛無瀾對視著,突然感覺到脊背升起股寒意。
“路警官,既然不是人能插手的事,那就不必再多浪費警力資源了。您說呢?”
路嚴坐進車裏後,又禁不住仰頭,看了眼薛氏集團大廈直入雲靄的頂樓。
當年,西禾巷那場重大縱火案
路嚴深吸了口氣。他在想什麼呢?那個時候,那孩子才多大。
可,麵對家人在大火中死亡,卻能露出那樣猶如惡魔一般涼薄的笑,又怎麼能是一個幼童該有的表現?
“薛總,4月29那天,您真的是被礁堡附近的漁民救起的嗎?”特助方卓目睹了剛剛的談話後,終於忍不住問。
薛無瀾沒說話,隻是站在落地窗前垂眸俯瞰。
遠處的霓虹化作斑駁的彩影落在窗玻璃上,如夢似幻。
*
一個多月前,a768豪華客機頭等艙。
薛無瀾將空了的咖啡杯放到電腦旁,抬手捏了下眉心。
一旁的空姐躬身上前,幫薛無瀾收拾桌麵,“薛總,您需要再點一杯咖啡嗎?”
“不了,我要去趟洗手間。”
“好,那,那薛總您當心點腳下。”空姐看著起身後和她的距離猝然拉近的精英美男,語氣都有些難以保持官方了。
薛無瀾看了眼她,瞳眸溫潤,似笑非笑,成功讓那張臉更紅了幾分。
一切和往常沒什麼不同。
孤身站在洗手台前利用洗臉提神時,薛無瀾掛滿水珠的眉眼間才顯出一點陰鷙來。
今天從登機開始就異常疲乏,連喝了幾杯咖啡都沒法提神。
近期老爺子病情加重,他又需要去北澳談一個融資項目,確實忙得連軸轉,不過這種工作強度對他來說不是早該習慣了?
難道是,omega的發情期?
薛無瀾收緊眼瞳。
不,他注射的是最優質的抑製劑,也擁有全國最好的專業醫師給他把關,不會有事。
薛無瀾擦淨水珠,正要將眼鏡戴上回去,飛機突然猛烈顛簸了下。
盡管薛無瀾本能用手去撐,極強的慣性還是讓他重重撞上了一側的推拉門。
手掌被破碎的鏡片紮進,劇痛傳來。
薛無瀾痛得暗罵了聲,看著麵前染血的推拉門,很快意識到了什麼。
他拔出深紮進手掌的碎片,忍著劇痛用領帶草草包紮了下血淋淋的傷處,拉開門出去。
外麵已經濃煙滾滾,幾乎看不清眼前。
“起火了!”“客艙那邊起火了!”
被死亡的恐懼籠罩著的乘客不顧空姐的勸解,從著火的地方向沒火的方向亂竄,尖叫嚎哭聲震耳。
飛機以可怕的角度傾斜,劇烈顛簸著,連站都很難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