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依稀,上國風光,不複當時豪景。

孤舟滄海,敞懷幽客,重遊幾番清醒。

送君來去隻有別,一曲《陽關》暗雲影。

還道是、星城萬載,百年不足病。

誰料時移境遷,偷換人間,文明已掃興。

鋼鐵洪流,水泥森林,此刻誠然幹淨。

但肆紅潮血濤卷,瘡痍哀嚎豈非命?

隻待那、淩動煞罷,暖春言歡幸。

——《孤舟客.風雪依稀》,九龍夜航殘骸邊際,赤沉島之年。

署名:旁觀者。

冬夜的雪零零散散,隨刺骨寒風自由撲落,滿目瘡痍的山河已容不下詩意的寫照,卻仍有這樣的一曲響徹於冰冷的半片海域。

一支倒插於冰海中的的殘破鐵架的尖端,一位披著寬大風衣的年輕男性,隨意地立在其上。

他這般淡然地望著遠去的一葉扁舟吟誦聲低微而清明,絲毫不在意送別的對象與自己毫無友誼可言。

他的長發舞亂,居有夜的深度。

他的眼眸亦隱在深夜。

他轉身飛躍,身影消逝於此夜,黑色的水滴消失在水中。

一道亮若素雪的纖細身影跟上了他。

地球的一角隨即恢複了最能耐受歲月的沉默……

“我就不明白了!大半夜的,你為啥要來這個鬼地方?還須賣那黃毛小子一個人情。”一個清冷的女聲,突兀響於空曠的海麵,話語中比疑惑更多的是埋怨。

循聲而去,一片寂靜的無名大洋,為溫度所冷卻和封印的浪濤之間,一艘殘破的航船,靜默地穿駁雜的紅白色雪花外衣,化為曆史中一座微不足道而大可稱道的雕像。

那聲音來自船舷近船首的左側,一位披著白色風衣的女子。

她最引人注目的一頭自根底的黑色漸變至尾端銀白的長發正隨風飄颺。

因為戴了一頂複古的白色鬥笠與麵紗,看不清楚她的容貌,隻知其一身緊致而單薄的裝束,全然無視周遭的環境氣候,彰顯了她本身的特殊。

此時,她的雙手正搭著殘船破舊而覆蓋了冰層的邊緣,瞥了一眼遠方的破冰而逝的小船——那是方才運載他們至於此地的交通工具。

這是一位名為“莫瑞”的金發青年,以某種不可說的手段安排的運輸船。

比起運輸的作用,他更多的作用在於導航:畢竟在茫茫大海之中,若不用點科技的手段,尋找一艘已經被故事的主角們徹底遺忘的輪船殘骸,確實是一件上不了台麵,也難以讓人盡心盡力的雜活。

此刻碰到女子的抱怨,這位男人隻是撣了撣黑色風衣上寥寥無幾的紅白色的雪花,啟口輕輕應了一聲:“嗐!外邊冷,進去再說。”

“冷、冷!我冷你個大頭鬼!”女子突然惱火至極,一把扯掉他的風衣,揪住他的衣領,看這架勢若是他再出言不遜,便要來一番痛揍。

“注意形象,怎麼和老板說話呢?”年輕男子的黑色瞳孔中浮現一縷無奈,抬手把她的雙臂移開,重新披好自己的黑色大衣,依然一派風輕雲淡。

“老娘前半夜圍著火爐正吃罐頭預備睡個美容覺呢!你下半夜就把我拉到這鳥不生蛋的鬼都不來的地方!你說我該不該冒火?”白衣女子那可致人殞命的凶狠目光自麵紗之後透出,死死盯著自己的老板。